“你好,小姑娘,我能坐在这里吗?”
黑塔抬起眼帘,映入视线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学者。他鬓角微霜,此刻正端着骨瓷茶杯对她温和地笑着。
胸前还别着博识学会的金色徽章。
“随你”黑塔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用指尖将茶杯推远了些,水晶指甲在杯沿磕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视线又回到了罗恩身上,此刻他正微微倾身,听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凑近低语,那位夫人的手指甚至搭上了他的手臂。
罗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巧妙地抽回手臂,同时微微欠身说了句什么,引得那位夫人掩嘴轻笑。
“谢谢”中年男人在她对面落座。带来一阵苦杏仁与旧书页混合的气味。让黑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这气味让她想起了儿时泡在古旧书籍中的日子,那段日子只能说……浪费了她不少时间。
“小姑娘”中年学者啜了一口茶,目光透过薄薄的金丝镜片,顺着黑塔的侧脸,投向了人群中心那个游刃有余的身影。“你似乎对那位小哥很感兴趣啊!”
黑塔没有理会他,继续观察着罗恩。
中年学者并未因她的沉默而尴尬,反而轻笑一声,他放下茶杯,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口音说道。
“他很不错,居然能将这家的主人从永恒的沉寂中带回来。”
“当年,他们乘坐的飞船失踪于空间乱流之中,我们博识学会还专门组织过搜救呢。”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飞船彻底失踪,无人生还。
“可十年后的今天。”中年学者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他们却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甚至比失踪前看起来更年轻了。”
黑塔的指尖突然一顿。学者的话让她想到了那个她求而不得的术式。
虽然只是猜测,但她相信,这是那个混蛋东西能干出来的事。
这个细节没能逃过学者的眼睛,他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看来您知道些什么”学者推了推眼镜,茶水的雾气在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能否为我这位求知者解惑呢?”
黑塔斜眼看向他,“你管的太宽了!而且我凭什么为你们这帮二道贩子解惑。”
“别这样说吗?小姑娘,我们学者之间不应该多交流?”
面对黑塔的拒绝,中年男人依然笑容满面,但暗地里却攥紧了拳头。
“兰德里博士”杰德的声音突然插入,她端着水果拼盘走了过来,“原来您在这里和黑塔小姐聊天啊。”
被称为兰德里的中年学者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接过果盘,“只是随便聊聊,毕竟学者间总是互相吸引。”
他叹了口气,“杰德小姐,你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完成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父母居然真的还活着。”
“也许当年我们的结论下的太草率了。”
“呵呵呵!您别这样说,就连我这个女儿曾经都觉得他们不可能再回来了。”
“不过……”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远处与众人谈笑风生的罗恩。
“命运总是充满惊喜,不是吗?”杰德轻声说道。
兰德里博士眼镜上反射出的晨光,遮住了他探究的眼神。“那么,罗恩先生就是带来这份‘惊喜’的关键人物了?”
“算是吧,毕竟是他给了我希望。让我如愿以偿。”
听到杰德那句如愿以偿,黑塔用略带怜悯的眼神看向她。
她虽然不认可博识学会,但也知道他们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再联想到罗恩创生法的奇异。
她基本己经猜到,杰德的双亲是怎样来的了。
创生!创生!原来还有这层含义。
“你们在说什么呢?”
就在黑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罗恩的身影己经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这位刚刚脱离人群旋涡的核心人物。
罗恩脸上那训练有素的社交笑容尚未完全褪去,但当他触及黑塔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目光时。
太阳般的眼底掠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它便像微风吹起的涟漪般消失了。
“在聊命运,罗恩先生,”
兰德里博士率先开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重新变得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学者特有的好奇。
“以及您带来的,令人惊叹的‘惊喜’。”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飘向远处杰德父母的方向。
那对夫妇正接受着其他宾客的祝福,脸上洋溢幸福的光彩,那光彩过于纯粹,反而在黑塔眼中显得有些刺眼。
杰德立刻接口,笑容明媚,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博士在感慨我父母的奇迹回归呢。”
“博识学会当年可是下了定论的,谁能想到……”她适时地停顿,看向罗恩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依赖,“是你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罗恩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有的事,也是两位长辈幸运,才让我找到。”
“哦。对了这位是?”罗恩疑惑的看着兰德里。
“我叫兰德里,是博识学会的一名学者,很高兴见到你,罗恩阁下。”
“原来您是博识学会的人?”
罗恩伸出手,“幸会,兰德里博士。”
兰德里握住他的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幸会,罗恩阁下。”
黑塔看着眼前两人交汇的双手,可怜了那名博识学会的学者一秒。
她可是知道罗恩这个狡诈恶徒的手段,连她都看出这个兰德里不怀好意,狡诈如他又怎会看不出呢。
只能说兰德里的情报做的不到位啊!要是她面对罗恩伸出的手,是万万不会去接的。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兰德里的指尖却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针刺灼伤。
他脸上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镜片后的目光却更深邃地聚焦在罗恩脸上,试图从那毫无破绽的阳光笑容中挖掘出一丝裂缝。
刚才那一握,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这平静本身反而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忽然他脑海中有一个想法蹦了出来,我今天得赶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