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空灵声出现,随之而来的是那遮天蔽日的剑河。
万剑之中,何忧州凌立,衣袍猎猎如旗。
忽有一声清越剑鸣自九天垂落,大地震颤,山河共鸣。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何道远的法相便轰然碎裂,重重地砸落向地面。
在柳山的人们看来,这一刻宛若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从这坍塌的法相中,何道远狼狈地爬出来,半截身子就如这法相被砍下。
即便如此,他还是拖着自己的残躯出现在何忧州面前。
何忧州忍不住呕出了血,血顺流而下,染红了白衣。
他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却依旧止不住逆流的血气。
他的身体也跟漏水的袋子一样,难以承载灵气。
只不过何忧州的清澈的双眼始终在看着何道远的方向。
何道远凄惨样子并没有比何忧州好得到哪里去,但是天道恶意如潮水涌来,不断地将他修复。
但是每一次被天道恶意修复之后,何道远就会离他原本的模样愈发遥远。
他每一根毛发上都渗透着骇人的天道恶意,身上到处都是深深扎入体内的白玉柱子。
“何忧州,这就是天意啊。”何道远开口说道,所有瞳孔都在同时看着何忧州。
“天意?”何忧州眼神冰冷,将铁剑直指何道远。
何忧州手中铁剑剑身上裂痕已然如蛛网般扩散,但剑灵的灵气在倔强地维系着剑的完整。
如果是何道远本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天意”这种话的。
“何道远,看来你高估了自己。”何忧州幽幽地说,“你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天道恶意取代了。”
“无妨,很快就会结束。”何道远在地上捡起两根树枝,沙哑着声音说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宿命(六)
何道远身上传来一节节的虎豹雷音,气势骤然间狂暴了起来。
但是他的这个变化,并没让何忧州有半点惊讶,因为他所认识的何道远本就是如此的一个人。
在平时何道远总是一副很沉着冷静的人,但是在某些时候,他会比任何人都要亢奋。
比如说现在的何道远,他早就不准备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周围的天道恶意因为何道远的情绪高昂,也跟着沸腾起来,将周围的土地都染成墨色。
但是在这墨色的土地上,又微妙地有着几缕雪白。
“何忧州,就在这个地方分出胜负!”何道远手里的树枝在一阵扭曲后,生长成他需要的刀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何道远的脚步踏在墨黑的土地上,周围便会泛起几缕雪白。
相反,当他踏在雪白的地方,那里就会瞬间被染黑。
天道恶意骤然之间实体化,像飘带一样披在了何道远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宛若是从天降下的战神。
苍穹骤然晦暗,云层如墨浪翻涌,尽管解除了法相,但此时此刻何道远的气势只增不减。
何忧州并指如剑,喝了一声,那天上银色的剑河便再度坠落。
何道远就跟之前一样,不闪不躲。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就是他在狂笑不已,“哈哈哈哈!!这一招我已经见你用过太多次了!!”
不只是刚才的战斗,从前何道远跟何忧州斗法的时候,何忧州也总是使用这样的招式。
虽然这威力的确强大,他哪怕是登仙了,也没有办法全部抵御下来——但是说实话,何道远已经看腻了。
他手里的刀剑劈落时,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剑河上凌厉的剑意被更强的气势压制。
不过更夸张的是,何道远张开自己的嘴巴,用牙齿硬生生咬住了剑河的一端。
“砰”的一声,剑河从被何道远咬住的地方开始崩溃。
何道远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下巴被震裂了。
可是很快天道恶意就送给何道远一个仙石锻造的下巴,上面的经文蔓延至下巴,好像活着的经书。
执念如刃,贪嗔痴慢疑皆为养料,何道远的意志已经在天道恶意的狂啸中忽明忽灭。
“何道远,有一招我从未用在你身上。”何忧州兀地开口说道。
何道远的脚步停了下来,抬起自己那沉重的眼皮,“那就是用出来看。”
“莫非你以为自己不使出浑身解数,就能胜过我吗?”
“上次你杀了我,是我败了。”
“但是这一次胜负尚未分晓。”
何道远话音未落,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
苍穹大地被刻上一个又一个字,放眼看去,那密密麻麻的皆是“道陨”二字。
刻印接连响起,那一声声“噔”逐渐传入了听者的心脏,跟随着心脏一起搏动。
恍惚之间,大量的天道恶意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何道远身上还在蔓延着天道恶意。
何道远感受着来自心脏的那搏动,环顾着四周那熟悉的词,不禁大笑,“你说得一点没错。”
“你的确从来没有对我用过这一招。”他最后将视线放在了负手而立的何忧州身上。
何忧州当然不曾对何道远用过这招式,毕竟这只会对真仙使用。
被何道远打散的千万剑器如受感召,汇成浩荡洪流,其势若银河倒卷,铺天盖地。
不仅如此,柳山的每一柄剑都朝着何忧州汇聚,卷起直径千丈的剑轮漩涡,金铁交击声震碎浮云,剑锋摩擦迸溅的火星又如流星雨坠落。
“就这样而已吗?”何道远一步迈出,前方的文字便当场被抹去。
何道远从前也是天衍门的弟子,他自己也会道陨这一式。
那天庭的诸仙便是被他用“道陨”一个不落地镇压抹杀的。
如果何忧州就这么单纯地用这剑雨为媒介使用道陨,他可是有很多方法反制。
毕竟不管是剑河,抑或是剑雨,他都见过太多次了。
但何道远说完这话后,他便从何忧州身上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气。
“杀。”那杀气跟剑意混在一起,瞬间便反扑天道恶意。
“好!好!好!”久违地看到何忧州散发杀气,何道远没有半点畏惧,甚至提起手中的兵器朝着袭去。
但那万千剑器骤然停滞,随即如群蜂归巢般朝着何忧州手中的凡铁飞去。
每一柄剑身崩解,然后铁剑的剑体便凝实一寸,虚空便多出一道文字。
剑锋未动,百里外山峰已无声断为两截。
最终何忧州只是轻巧地斩出手中的剑,但这下一瞬那便化作横亘千里的一剑。
剑气所过之处,云层裂开深渊鸿沟,大地塌陷成峡谷,周围中何道远弥散出来的天道恶意顷刻消散。
剑招终了,万剑灰飞烟灭,唯剩漫天碎片飘洒如雪。
以身为鞘、以魂为锋,这一剑乃是剑道极致,含斩断因果之威。
但饶是如此,何道远也依旧没有被何忧州拦腰斩断。
何道远只是陷入了峡谷的深处,身上被道陨二字辗过。
“咳咳咳......”他就像是凡人一样,猛地吐血,好似要将体内的一切都吐出来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