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周围已经没有能够再朝着何道远汇聚的天道恶意，他的肉身也自然没法再现。
“好啊......说你止步不前，倒的确是我傲慢了。”此时的何道远比不久之前的何忧州还要凄惨，彻底失去了起身的能力。
何道远已为真仙，他的存在便是天道恶意所凝聚。
但也正因为何道远是真仙，当他被诛杀的那一刻起，凝聚成他的天道恶意也会彻底从天地间消散。
“锵——”何忧州落在何道远跟前，用冰冷的剑尖抵着他的喉咙。
“胜负已分了。”何忧州冷声说道。
“你说得没错，胜负已分了。”何道远比何忧州想象重要坦然。
何道远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手指，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大笑着，“我败给你两次，已经没有办法追平了。”
一直以来，何道远跟何忧州都保持着一胜一负。
上一次何忧州杀掉了何道远，就意味着他这一次要赢了才能追平。
但是他输掉的那一刻起，两负于何忧州的他就永远无法追平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宿命（七）
何忧州早就想过自己来天庭之后可能会遇到什么敌人。
那会是漫天的真仙，又或者是数不清的悟道人。
何忧州甚至连何道远的出现也预料到了。
但何忧州也给自己想好了退路，毕竟他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般鲁莽。
连过去的天衍门都没能完成的壮举，他想要一个人就完成属实是异想天开。
但是有一件事是何忧州始料不及的，那就是何道远羽化登仙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面对成为真仙的同门。
而且对方还是他的师兄，一个跟他斗了大半辈子的家伙。
最终，他们再也不用争斗了，因为何道远已经倒下。
这漫长的相争，如今终于告一段落。
一如何忧州常说的那样，缘妙不可言。
兜兜转转的，何忧州绕了一大个圈，最后绕回了最初的起点。
倘若那时候何道远没有带着其他人叛离天衍门，那么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今日何忧州也不会再遇到羽化登仙的何道远。
但是，何忧州同样不会因此一个人完成了“戮仙大会”。
不对，独自完成戮仙大会的人并不是他，应该是何道远才对。
最大的叛徒却一个人骄完成了天衍门的夙愿，这简直就是最为讽刺的一件事。
何忧州啊，他觉得不过是一个收尾的人罢了，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何忧州，为什么还不动手？”已经虚弱得不能动弹的何道远，用沙哑的声音质问道，“你又变得优柔寡断了吗？”
何道远能够感受到了那一柄铁剑的剑尖传来的凉意，可是何忧州始终没有给他最后一击。
“只要你给我一口气，我就能依靠天道恶意恢复自己。”何道远狞笑着，说，“你每拖延一秒，就让我活过来的几率又增加一分。”
的确，如今周围天道恶意只剩下零星。
但这神州的天道恶意是源源不断的，总有一刻四周会汇聚到足够的天道恶意。
留真仙一口气，就是给它们一个复生的机会。
天衍门的人从来都不会犯下这样的错，尤其是何忧州这个昔日被称为修罗的家伙。
“难道你动恻隐之心了吗？”何道远不屑地看着何忧州。
但何忧州无视了这眼神，冷不丁地问何道远，“你为什么要登仙。”
何道远先是一愣，然后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嘲笑道，“何忧州，你还真是愚蠢啊。”
“只要我登仙就能独自一人屠杀掉群仙，然后我还能够有胜过你的机会，所以我为什么不羽化登仙？”
何道远对自己羽化登仙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后悔。
即便自己因此会死在何忧州的手里，他都不会叹哪怕是一口气。
他会坦然地面对自己选择带来的后果，不管好坏。
就好像当初他借助血丹突破大乘期一样，他从未后悔。
“果然你还是想着完成戮仙大会。”何忧州沉声说道。
“何忧州，你这个白痴。”何道远毫不客气地骂了何忧州一句，“这种害死了师父的事情，自然不该继续下去。”
只要完成了一次，那么今后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原因很简单，那便是今后将没有容纳群仙的地方。
今后兴许还会有真仙，那它们已经没有办法群聚。
“对啊。”何忧州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话总是有道理。”
他望着何道远，兀地回想起过往的一切。
他活了几百年，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怀念过去了。
何忧州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缅怀过去的家伙，只不过今天何忧州发现自己错了。
“不过何道远啊何道远，你又何尝不是始终记得师父。”何忧州感慨道，“你跟我又有何异？”
“你错了，亡者不值得我缅怀。”
“我只不过是为了弥补那个幼稚的自己的遗憾罢了。”
何道远说着，将自己伸出手抓住何忧州手里的铁剑，想要引颈受戮。
“不用你自己动手。”但是何忧州在这么做之前，便一剑刺穿了何道远的喉咙，“我来。”
这一剑看似不过是刺穿了喉咙，但实际上它连何道远跟天道恶意的因果都一并贯穿了。
何道远松开了自己的手，很满意地看着这一柄将杀掉的剑，“这一柄剑真不错。”
“的确很不错。”何忧州语气平静地说道。
话音刚落，何道远便如烟一般消散，连身上的道袍都没有留下。
这天地之间，仿佛再无何道远存在过的痕迹。
周围那零星的天道恶意，也跟着何道远一并消散。
整片天空霎时间放晴，大地尽管没有万物回春，但也好似清爽了许多。
那种窒息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朝着法相跪拜的众人也恍惚地站起来，觉得自己肩膀都轻盈了不少。
何忧州将剑收回了剑鞘当中，拢着自己的袖子。
他放空自己，安静地看着原本破碎的空间。
枢纽的残骸在一阵扭曲后便被某种力量碾成的沉默，空间也像是被巧匠用针线缝补一样恢复了原样。
“他品味不错。”剑灵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道。
“那家伙品味的确不错。”何忧州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幽幽地说。
他坐在了地上，呼吸渐渐平缓，身上的气息渐渐薄弱。
“老爹？”剑灵唤了何忧州一声，“别死了。”
“不用担心我。”何忧州轻声说道，“我还没有那么容易死，只不过我现在很累罢了。”
诚如何道远所言，想要胜过他，何忧州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
如今的何忧州已经没有半点力量，任谁来都能将他杀掉。
但是何忧州内心出奇的平静，好像就算他真的被人偷袭而死也无妨一样。
明明将羽化登仙何道远杀掉了。
明明完成了天衍门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