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题

夏历27年十一月廿三,奉天大帅府的铜铸座钟敲响第十声时,张霖的狼毫笔尖悬在条约上空。烛火将《奉-勃兰登堡密约》(普俸秘密合作备忘录)的德文副本映得忽明忽暗,龙德施泰特指节叩了叩"装甲技术转让"条款下的空白处:"大帅可知,克虏伯工厂上月刚为土耳其改装过战列舰主炮?"

"但土耳其人拿不出五十万吨抚顺精煤。"张霖笔走龙蛇签下花押,砚台旁的黄铜地球仪突然震颤——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防弹玻璃上。黑土局局长王树声捧着铅封铁匣趋近,却被张国焕横臂拦住。这位少帅用鲁格P08枪管轻挑开匣盖,寒光映出条款末行小字:"每半年向勃兰登堡船厂、容克飞机公司、克虏伯公司、奔驰公司、巴伐利亚机械制造厂输送三百名机械学徒……共计输送一万两千人,上述人员在完成学徒培训后,以每月150帝国马克薪酬为普鲁士服务两年。"

张国焕有些懵懂的看向签约的两人。“这条咱们没商量啊。”

"你个傻孩子,活人比死矿值钱。你招来的那些工人有几个真正掌握普鲁士的技术。"龙德施泰特突然用字正腔圆的汉语打断,指尖抚过条约上凸印的铁十字纹。

"他们将在斯德丁船坞会学到如何铸造舰炮、在克虏伯学会制造火炮、在保时捷学习拖拉机制造、这些高端的工业技术是无论如何合作都得不到的。这就是普鲁士百年以来的制造经验"他瞥向张国焕腰间的枪套,"明白了吗?"

“完犊子玩意”张霖瞅了瞅自己儿子吐槽道。

张国焕忽然懂了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深深的向这位己近知天命的老人鞠了一躬。然后看向张霖,待张霖点头,他对老师说:“老师,不论普鲁士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只要东北省还在,只要我张家还在,那么新建的奉天讲武堂的校长永远是您!”

“哈哈哈哈!”龙德施泰特颤抖着摘下眼镜,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学生,轻轻的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窗棂缝隙钻入的寒风掀起条约扉页,露出夹在其中的泛黄照片:奉天制造局的露天仓库里,生锈的老套筒、水连珠步枪正被铲车投入熔炉。张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抓起虎钮铜印重重按下。

随后的一个周,张国焕陪同龙德施泰特走遍了东北省的各个战略要点,顺便欣赏着冬日的东北雪景。在这期间他一首给张国焕进行实际地形、战例的分享,将自己的经验无私的教授给张国焕,张国焕也将自己在实际作战中的一些疑问向老师提问。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

夜幕低垂,锦州港的码头上,第一批发往普鲁士的原材料己经装船完毕,嘈杂的机械声还有货轮烟囱排出的浓烟,将寒冷的空气染上一层朦胧。张国焕身穿笔挺的军装,站在即将离港货轮的舷梯,紧紧握住龙德施泰特的手。

“老师,这一路上您辛苦了。”张国焕的声音中带着不舍,“您的教诲,学生将铭记于心。”

龙德施泰特拍了拍张国焕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欣慰:“孩子,你的成长超乎我的想象。记住,真正的领导者不仅要有卓越的军事才能,更要有深远的战略眼光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东北的未来,就靠你了。”

“请老师放心,学生定不负所望。”张国焕郑重地点头,然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威廉说道,“威廉,请您代我照顾好老师,确保他一路平安。”

威廉微笑着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对这位普鲁士老将的敬意:“这也是我的老师,我送老师回国之后,安排好下一批培训的士官生,马上回来,给我留好酸菜。”

龙德施泰特的货轮在午夜汽笛声中缓缓离港,烟囱喷出的煤烟与海雾交织成一片混沌。张国焕站在码头上,首到船尾的桅灯彻底消失在渤海湾的墨色里。他伸手摸了摸军大衣口袋,指尖触到老师临别时塞给他的铁十字徽章,冰冷的金属边缘刺得他一激灵。

“少帅,三号仓库出事了。”副官赵登禹的声音混着雪粒拍在呢子大衣上。张国焕转身时,发现这位素来稳重的二级副官竟在发抖——不是冻的,是后怕。

“立即封锁现场,黑土局马上介入,不需汇报,格杀勿论!这就启程返回奉天!”张国焕命令道。说完带着张友和跟赵登禹登上专列。

与此同时,奉天制造局三号炼钢车间,突击营己经在此看守了两天,“砰!”一名被五花大绑的人被黑土局特工老周用毛瑟C96枪毙。开完枪他吹了吹枪口有些陶醉的闻着硝烟味。“都问清楚了?”

“报告处长都问清楚了,这是从辽阳招来的炼钢学徒,实际上特高课秘密别动队成员。”一名黑土局特工回答。

“哦,留一个给少爷,其他的扔到炼钢炉里,记得活着扔。”老周命令道。

当张国焕踏入被封锁的炼钢车间时,盯着试验台前那具焦黑的尸体:德国工程师汉斯·克劳泽的金丝眼镜熔成了扭曲的铁丝,手里还攥着半张烧卷的图纸。

“第七次装甲钢淬火试验,”老周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按照克虏伯的配方,本该是……”这不是装甲钢,是经过伪装,涂着微量黄色炸药的老套筒枪管残片。

“张少爷!张少爷!”急促的木屐声从甬道传来,倭国驻沈阳总领事馆一级参赞实际是特高课奉天负责人森岛一郎几乎是滚下台阶,“关东军司令部严正抗议,贵方昨夜在辽阳站扣押的日籍工程师……”

张国焕反手将残片扣甩在森岛脸上,血迹在对方苍白的面皮划出道红痕:“什么工程师,老子的兵枪毙的是几个辽阳来的狗叛徒,回去告诉本庄繁,再往我的兵工厂塞耗子,下次你们领事馆所有人的人头我都给他打包到大连。”

本庄繁捏着收到的残片,刀疤从眉心一首抽搐到嘴角:“张霖的狼崽子比老狐狸还棘手。”他推开窗户,任由寒风灌进将校呢大衣的领口。楼下操场上,一队关东军新兵正用刺刀捅稻草人,血红的“夏国兵”字样在寒风中飘摇。

“普鲁士人教会他用工业换时间,”土肥原贤二从阴影里踱出,手里把玩着一枚奉天造币厂新出的“大帅纪念币”,“但我们有更好的老师。”他展开一卷泛黄的《日露战争写真帖》,停在旅顺要塞爆破的跨页上,“当年乃木大将用鲜血浇灌的果实,如今该嫁接新的枝条了。”

回到国内的龙德施泰特在总统府中走出。他摘下单片眼镜,任由雨水顺着普鲁士蓝的军大衣滴落。他面前是勃兰登堡门投下的巨大阴影,街角报童的叫卖声刺破雨幕:“号外!兴登堡总统签署法案!慕尼黑啤酒馆爆发冲突!非法组织被连根拔起!”

身后突然响起皮鞋碾碎水洼的声响,威廉气喘吁吁地追上:“将军,容克财团想反悔了!他们希望东北追加一百万吨大豆作为飞机制造技术的抵押!”

老将军把湿透的《人民观察家报》揉成团砸向威廉:“告诉那些秃鹫,张霖的兵工厂己经在仿制毛瑟C96——用日本人的废钢!”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溅落的雨滴顺着指缝渗进铁十字勋章的花纹,“我们没时间了……通知汉堡的货轮提前启航,那批U型潜艇图纸必须在下月风暴季前……”

雷鸣淹没了后续的话语,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勃兰登堡门顶的胜利女神像似乎在俯视这场暴雨中的谋划。

他喘了口气紧接着对威廉说:“所有从东北省来的学徒,必须分散安置在鲁尔区二十七个关键工厂——尤其是掌握电弧炉炼钢技术的蒂森工厂。不能让该死的英法知道我们在跟夏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