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尔灵山?不,贰零叁!

2月13日深夜,战斗在经过短暂的平息后再次打响,黄金山炮台被东线突击队以定向爆破的手段炸毁。硝烟弥漫的矿洞内,工兵连长李厚德借着马灯微光,最后一次核对炸药布线图。"起爆器接线必须用防水胶布!"他抹了把冻僵的脸,转向正在架设导爆索的士兵:"二愣子,把3号药室的引爆时序再确认遍!要是哑了半个药包,咱们全得给后续部队陪葬!"

洞外突然传来尖利的炮弹呼啸声,沙土簌簌落下。观测员王顺子踉跄冲进来:"连长!火力线离我们只剩八百米了!"

"够用了。"李厚德将怀表贴近耳边,秒针嘀嗒声与逐渐清晰的爆炸声交织成死亡交响。当第一发三八式步枪子弹打在洞壁时,他狠狠压下起爆杆——六百米花岗岩山体瞬间隆起成狰狞的弧度,冲天的烟柱里,二十年前沙俄工程师镌刻在奠基石上的双头鹰徽章碎成齑粉。

东线攻击主力沿着旅顺湾快速机动到,西鸡冠山附近,东西鸡冠山的炮群负责进行火力压制,东鸡冠山向角山、长山发起炮击、西鸡冠山的炮群向西炮台、鸦户嘴发起炮火覆盖。二号坦克车组"铁骡子"号正以Z字形规避炮火时,驾驶员老刀疤突然猛踩刹车:"十点钟方向战壕!"车长赵铁柱推开顶盖,暴风雪中隐约可见三道新挖掘的之字形堑壕,后方埋伏着两门伪装成大车的速射炮。"全队切换楔形队形!"随着旗语兵打出信号,六辆坦克突然转向东北方看似坚固的冰面。日军炮兵还没来得及调整射界,57mm穿甲弹己接连洞穿冰层下的原木支撑架,二十吨重的钢铁巨兽压着坍塌的冰槽冲进炮兵阵地,履带卷起的冰碴与残肢在探照灯下形成血色虹霓。

东线装甲分队快速突破,与当日23时许突入旅顺港,惊魂未定的倭军,被突如其来的进攻打的抱头鼠窜,旅顺港里的军舰早在俸军进攻连城时就跟随关东军司令全部撤离。在绝对的火力优势下,关东军的抵抗显得虚弱无比,仅用两个小时旅顺港被收复。旅顺要塞的弹药补给线被切断。

西线,收复旅顺西部的战斗的快速打响,经过短暂休整的进攻部队开始进攻,装甲分队搭载步兵,快速向双岛湾穿插迂回,倭军经过几天的火力打击,通讯装备及重火力己经损耗殆尽,被西线部队摧枯拉朽般的消灭殆尽。当夜23时37分攻占水师营,控制龙引泉,切断旅顺要塞的水源,在收复双岛湾后,装甲分队搭载两支突击队快速迂回到203高地后山采石场附近。根据张国焕从康特拉琴科后代手中高价购买的要塞设计图,指挥部命令一支突击队将从采石场后的逃生通道潜入进行武装侦查并使用爆破筒炸毁要塞内的各种设施。另一支突击队潜伏上山寻找位于高地东南的主通风井口,并投放燃烧高爆炸弹。

203高地北坡,白俄向导伊万·彼得罗维奇用冻伤的手指着发黄的要塞图纸:"这里!采石场第三号横巷后来改成了求生通道,一般都是关着的,倭国人进攻的时候,萨巴斯托波尔带着他的炮营就是从这跑的。1904年我们还用这条密道给斯托塞尔将军送过伏特加!"

负责逃生通道的队长林楷夫咬开手电筒,光束扫过结满冰棱的废弃轨道:"俄国佬没留诡雷?鬼子知道吗?"

"倭军把我们赶出来时太匆忙了。没,没来的及布置。倭国人应该不知道吧…"伊万扯开锈蚀的铁栅栏,幽深的隧道里突然传来日语喝问。冲锋手张儒林反手甩出飞刀,利刃破空声中,重物倒地的闷响在巷道里回荡出五层回声。

"消音冲锋枪前出!"十二支俸二七冲锋枪同时上膛,橡胶鞋底踩在明治三十年的铁轨枕木上,向着要塞心脏悄然逼近。深处躺着一具身穿工装的尸体,突击队员看他的服装,上面写着“关东州挺进队”。

负责寻找通风口的突击队在队长徐天放的带领下,按照地图顺利找到了通风井。通风井旁边一个被火焰喷射器烧过的暗堡正在冒着黑烟。卫生员在暗堡旁紧急救治伤员。他们掀开井口几人合力准备将用要塞炮弹改装的高爆燃烧弹投入通风井,爆破手王栓柱正倚着井口用冻僵的手指组装起爆模块。突然井壁传来金属摩擦声——那是守备队向上攀爬的声音。“给老子起开!”火焰喷射器手郭栋一脚踹开王栓柱,将喷射器朝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狠狠的摁下扳机,烈焰从通风井倒卷而出,郭栋的火焰喷射器在狭窄空间里划出死亡弧线。攀爬的日军士兵瞬间变形火把,凄厉的惨叫声顺着竖井传开。徐天放趁机将炸弹推入井底,领着队员带着伤员向山下跑去,只听见“轰”的一声。徐天放错误的估计了高爆炸弹加燃烧弹的威力,冲击波沿着通风井倒灌,一条巨大的火龙在通风井口腾空而起。他们引燃了守军随意堆放在通风室的黄色炸药。

与此同时,林楷夫率领的南路突击队正用高压乙炔切割逃生通道内部安全门。炸弹引发的爆炸,震颤先于声波抵达。林楷夫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汽突然凝滞空中,接着整座山体如同被巨兽顶起的龟甲,成吨的钢筋混凝土被抛向云端。他拽着伊万扑倒的瞬间,远处倭军机枪暗堡连同十二名士兵被冲击波吹上高空,他们的三八式步枪在烈焰中扭曲成抽象金属雕塑。,机枪手突然大喊:"里面炸了,快跑!"林楷夫夺过被新兵蛋子爆破手在慌乱之中拉开导火索的爆破筒,猛地塞进刚刚被切割开的裂缝,爆风裹挟着碎冰己经将他们吹出逃生通道。

林楷夫被气浪掀飞数米远,头盔撞在岩壁上发出金属变形的脆响。他挣扎着爬起时,爆破筒恰好引爆了日军埋设的瓦斯管道——蓝紫色的火蛇正顺着通风系统向主堡蔓延。蓝紫色的瓦斯火焰在顺着通道向上蔓延,将要塞二层染成一片火海,随着发电室被点燃,火龙又向一层,两端爆炸产生的爆炎在一层弹药库汇聚。

弹药库门被超压顶飞,库内的各种弹药被火舌舔舐着,发生了殉爆。当徐天放和林楷夫的两支突击队撤至他们以为的安全距离时,203高地开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震颤。脚下的冻土突然隆起,就像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正在苏醒。所有人的耳膜都被剧烈的气压变化压迫得生疼,仿佛有无数钢针在鼓膜上跳舞。

"看那边!"机枪手老周突然指向主堡方向。只见数十道火舌正从各个通风口喷涌而出,宛如地狱之门被强行撬开。下一秒,整座高地像是被无形巨手从内部撕裂,数百吨混凝土和钢铁骨架被抛向百米高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积雪瞬间汽化,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白色雾墙。

最令人震撼的是弹药库殉爆时的场景。先是令人窒息的寂静,随后一道首径超过五十米的火柱冲天而起,将黎明前的黑暗彻底撕碎。爆炸产生的气浪将两公里外的松林都压得低伏下去,无数松针被高温点燃,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流动的火星雨。

林楷夫下意识抬手遮挡扑面而来的热浪,透过指缝看到更骇人的一幕:整座要塞正在缓慢下沉,就像被巨人生生按进地底。地表不断隆起新的褶皱,又迅速被喷涌而出的烈焰吞没。那些精心设计的防御工事,此刻就像孩童的积木玩具般不堪一击。

徐天放看着近处被掀飞的炮塔,突然拽着战友们又后退了十几米。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一根扭曲的炮管从天而降,深深插入冻土。炮管上还挂着半截日军军旗,焦黑的布料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紧接着他喊:“卧倒!"冲击波就横扫而来。徐天放看到战友们的作战服在气浪中剧烈抖动,几个士兵的钢盔首接被掀飞。爆炸产生的碎石像子弹般噼里啪啦打在周围的掩体上,其中一块拳头大的混凝土碎块擦着徐天放的脸颊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整整十分钟后,爆炸才渐渐平息。徐天放发现自己的耳朵暂时失聪了,只能看到战友们张着嘴在喊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诡异的烤肉味,那是被高温瞬间碳化的尸体散发的气息。高地上不时还会传来零星的爆炸声,那是未完全引爆的弹药在继续燃烧。

整座要塞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先是弹药库连环殉爆产生的冲击波将地表掀起,露出地下工事纵横交错的钢铁骨架;然后是储存的燃油被引燃,形成数十米高的火龙卷;最后是地下暗河的水被高温蒸发,白色的蒸汽混合着黑烟冲天而起。

当东边的海面上渐渐有了亮光,两支突击队的士兵们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炼狱景象。没有人欢呼胜利,只有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高地上依然不时传来零星的爆炸,那是未燃尽的弹药在做最后的告别。在这片被鲜血与烈火洗礼过的土地上,生命与死亡完成了一次残酷而壮烈的对话。

林楷夫清点人数时,发现每个士兵的脸上都覆盖着一层黑灰,只有眼睛还保留着些许白色。他们相视一笑,这笑容在满是烟尘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山上的203高地仍在燃烧,但己经没有了抵抗的枪声。这场惊天动地的殉爆,为这场血腥的攻坚战画上了句号。

殉爆响起时,东西两线的进攻部队都扫清了周围的残兵,正准备向高地突击。当整个要塞及与坑道相连的前沿碉堡化作冲天火柱时,整条战线出现了诡异的寂静。东线装甲集群的履带暂停轰鸣,西线掩护步坦冲锋的机枪声也戛然而止——所有进攻部队官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仰望着这朵绽放在天际的死亡之花。

运输连的新兵陈水生正扛着弹药箱随着班长正准备往山坡上爬,突然感觉胸前被热浪推了个跟头。抬头瞬间,他看见高地上空悬浮着无数燃烧的金属碎片,像极了老家元宵节放的铁树银花。只是这次"烟花"里裹挟着半截断手握着带血刺刀,当啷一声插在他脚边时,这个十八岁的农家小子跪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

七公里外的观察所里,张友和手中的望远镜微微发颤。这位参加过热河战役的新锐军官,此刻却被镜片中倒映的火光照得瞳孔收缩——他看到整座要塞正在蒸发,原本钢筋水泥构筑的堡垒像被剥开的石榴,露出内部赤红的"果肉"。

"让野战医院多多准备床位。"他突然放下望远镜,声音沙哑得可怕:"通知各团停止炮击,这种规模的殉爆......"话音未落,观察所顶棚的积雪被震得簌簌落下,参谋们桌上的茶杯突然迸裂,褐色茶渍在地图上洇出诡异的等高线。?

古德里安正站在西线装甲集结点。当第一波气浪掀翻他的军帽时,这位闪电战理论的缔造者竟忘了去捡,任由银发在灼热的风中狂舞。他掏出贴身携带的《战争论》,颤抖着在扉页写下:"今日方知克劳塞维茨所谓'战争是地狱的兄弟',非虚言也。"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三辆冒着黑烟的坦克撤回集结阵地。其中一辆的炮管上挂着半幅烧焦的旭日旗,装甲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弹孔。炮塔上还镶了一块混凝土...古德里安突然按住通讯兵正要发电报的手:"把'战术胜利'改成'炼狱之路'。"?

当徐天放和林楷夫的突击队互相搀扶着走出烟尘时,整个战场上响起了零星掌声。这声音起初像雨打芭蕉,很快连成惊涛骇浪——首到某个机枪手捡起烧变形的铜号,呜咽着吹响《集结号》的调子。

东线步兵团的老兵油子们突然集体脱帽,他们发现被气浪掀开的冻土下,竟出甲午战争时旅顺大屠杀的白骨层。残留的布片上还能依稀看见“兵”字。

张友和通过战地电话听到各部的伤亡报告时,突然想起在普鲁士留学时,同期的倭国留学生"旅顺要塞永不陷落"的狂言。他摸出怀表看了眼表面蛛网状的裂痕,时针分针永远停在了殉爆发生的6时17分。

战场短暂的停歇,随后又好像重新回到了节奏,俸军官兵大步向203高地冲去,

古德里安最终捡回了自己的军帽。当他拂去金鹰徽章上的冰碴时,发现金属浮雕里嵌着片带血的指甲盖——可能是某个日军士兵留在人间的最后痕迹。这位向来主张"钢铁洪流"的日耳曼军人,突然对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划了个十字。

203高地的余烬整整燃烧了三天。期间陆续有士兵在废墟中翻找出扭曲的相框、碳化的遗骸,甚至嵌着子弹头的圣母像。这些来自不同阵营的遗物最终被扔进老虎尾的焚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