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重新堆起,变得无比亲热:“来来来,大茂,快坐快坐!喝茶!
这大过年的,还让你跑一趟,真是…太感谢你了啊!”
至于许大茂年前因为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把那些差点被开除、需要他“高抬贵手”的烂摊子?
仿佛从未发生过,一个字都没提。
许大茂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松了。
李怀德这态度,这反应,尤其是那声情并茂的“假金子”说辞,让他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成了!这两根小黄鱼和两瓶好酒,算是打通了关节。
他脸上陪着笑,屁股只在沙发边沿沾了沾,立刻又站了起来:“李主任您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家里…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包饺子呢!
我就不多打扰您阖家团圆了!改天,改天我再来给您好好拜年!”
李怀德象征性地挽留了两句,便“理解”地送许大茂到门口。
目光扫过那两瓶好酒时,又添了几分满意:“慢走啊大茂,路上当心!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许大茂骑上自行车,蹬得比来时更快,冷风吹在发烫的脸上,他却觉得无比轻松。
这年关,总算是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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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西的厂甸庙会,却是另一番天地。
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吆喝声、欢笑声、锣鼓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将新年的喜庆烘托到了极致。
何雨柱紧紧攥着娄晓娥的手,生怕被人群挤散了。
他今天特意换了身崭新的蓝布工装,头发也梳得溜光。
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阔气和满足。
“娥子,瞧见没?糖葫芦!刚蘸的,倍儿亮!”
何雨柱指着插满红艳艳山楂的草靶子。
不由分说就挤过去买了两串最大最红的,塞到娄晓娥手里:“尝尝,甜着呢!”
“哎呀,柱子哥,买一串就够了,吃不了…”娄晓娥嗔怪着,眼里却满是甜蜜的笑意。
她穿着素雅的碎花棉袄,围着红围巾,在热闹的人群里,像一朵安静绽放的花。
“过年嘛!敞开了吃!”何雨柱大手一挥,底气十足。
他现在可不是过去那个抠抠搜搜的厨子了,兜里揣着从秦淮茹那儿“拿”回来的钱。
厚厚一沓,让他腰杆挺得笔首。
看见吹糖人的摊子,他给娄晓娥吹了个活灵活现的大公鸡;
路过卖风车的,挑了个转得最欢的彩色风车插在娄晓娥的棉袄扣眼里;
看到有卖绒花的,更是眼睛一亮:“娥子,这花儿衬你!”
不由分说就买下一朵最鲜艳的红色绒花,笨拙又认真地别在娄晓娥的发鬓边。
娄晓娥白皙的脸庞被红绒花映衬着,更添了几分娇艳。
何雨柱自己也没闲着,买了个硕大的棉花糖,像举着一朵白云。
边走边啃,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快乐和得意。
他享受着这花钱的痛快,享受着给心爱的女人买东西带来的满足感。
更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财富带来的安全感。
秦淮茹那张写满算计的脸,此刻早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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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惊雷。
西合院里,秦淮茹正忙着和面、拌馅儿。
年初一,按老礼儿得吃饺子。
她手脚麻利,心里盘算着下午去给几位管事的大爷大妈拜个年,维系一下关系。
想起孩子们过年该添件新衣裳了,她下意识地擦了擦手。
转身走向炕头那个不起眼的、藏在旧棉被垛后面的小木匣子。
——那是她积攒了好久、视若性命的小金库。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熟练地摸索到木匣的缝隙,手指伸进去想掏钥匙…咦?
触感不对!那熟悉的、沉甸甸的份量感消失了!
秦淮茹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她猛地掀开被子,一把抓过木匣,入手轻飘飘的!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用砸的打开了那把小小的铜锁——
匣子里空空如也!
那张小心翼翼包着全家“希望”的油纸包,连同里面她省吃俭用、甚至受尽委屈才攒下的几十块钱和几斤珍贵的全国粮票。
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匣子底部,还留着一点曾经包裹钱票的油纸碎屑,像是对她无声的嘲讽。
秦淮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像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冰冷的炕沿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空荡荡的木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屋外,不知谁家孩子放了个二踢脚,“咚——啪!”
两声巨响在寂静的院里炸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却丝毫惊不醒屋里那个如坠冰窟的女人。
年初一的暖阳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
落在秦淮茹惨白失神的脸上,也落在那只空无一物的木匣上,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苦心经营的最后一点依靠,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里,被人彻底掏空了。
这巨大的损失带来的恐慌和愤怒,远比外面的鞭炮声更猛烈地在她的胸腔里炸开。
许久,秦淮茹才从那巨大的、冰凉的空白感中反应过来。
不是错觉,那被她藏在炕席下最隐秘角落的、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布包,真的不翼而飞了!
那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是她用青春、用尊严、用无数个忍气吞声的日夜,从牙缝里、从工友的闲话里、从傻柱的饭盒里、甚至从婆婆苛刻的指缝里。
一点点抠出来、攒起来的!
那是棒梗的未来,是她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立足的最后底气!
“哇——!”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猛地撕裂了西合院午后的宁静,那声音里饱含的绝望和痛苦,让闻者心惊。
“哎呦喂啊!我的老天爷呦!
哪个挨千刀、天打雷劈的绝户玩意儿偷了我们家的钱呦!
丧尽天良啊!不得好死啊!!!”秦淮茹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在地。
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泥土地面,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混着地上的尘土,在她脸上划出狼狈的沟壑。
“那是我的命啊!是我给棒梗儿攒的娶媳妇钱啊!一点都没剩……全没了……全没了啊!!!”
她哭得歇斯底里,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