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只不过是这场对话的收尾。
他跟罗德，谁都懒得去想“死亡”这件事本身。
“别瞎说啊，我可没说会接受这一切。”罗德扯了扯变型的领子，没好气地说。
他甩了甩手腕，不耐烦似地朝希洛开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打到了面甲上，轻易地在面甲上留下了蛛网般的裂痕。
“不过呢，我并不讨厌守护者后裔这个身份。”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听上去很帅吗？”
罗德说罢，抬手又是几枪。
只不过有了准备的希洛轻松地挡住了罗德的突然攻击，“帅吗？”
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跟罗德回到了儿时的对话。
可能用“帅”去形容某些东西很幼稚。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确信罗德没有变。
“确实很像你会说的话。”
“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你堕落下去。”
望着罗德那疯笑的样子，希洛只觉心疼。
面甲上一块碎片落地，露出了希洛猩红色的右眼。
他往前踏出一步，刀随步伐而动。
烈火舞动起来，跨越了跟罗德之间的所有距离。
希洛虽有怪物的姿态，但却已然没有怪物的能力。
他甚至连凡人应该有的能力都消失得差不多。
可是这一刀依旧充满力量。
在这个用能力要判断一个人的时代，人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丧失了能力还能挥出这样的一刀。
是因为这个异化的身体本身的力量吗？不对。
人通过后天的锻炼能够获得能力，不代表失去了能力这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哈哈哈哈哈！”看着充满气魄的一刀斩过来，罗德笑得很开心。
却不是那种疯癫的大笑。
被扭曲的铠甲一点点脱落，可希洛的动作完全不受影响，那眼神中是坚定的杀意。
罗德眼神中的狰狞也丝毫不弱于希洛，也因此希洛手中的刀只会越握越紧。
耳边似乎有火花的声音。
刀切入身体的声音仿佛消失。
刀身染上了罗德的鲜血，然后血液瞬间被灼烧。
罗德被巨大的力量击飞，但让人诧异的是，他只是飞出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一堵墙立起，挡下了罗德暴退的身形。
在阴影中的人，其实都等着黎明。
陪伴着御主等待黎明吧——
永不落的要塞。
只要御主还期待战斗下去，只要天空的阴霾仍未退散，那一切都尚未结束了。
这是为战士而诞生的心像世界，并不适合刺客。
但他适合罗德。
他当初觉醒心像世界的理由是什么？
对啊，到底是什么。
匕首越过希洛的防御，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将他握刀的右手切断。
看似无比残忍，但罗德没有瞄准心脏、没有瞄准头部，没有瞄准任何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的声音出现在希洛的耳边。
“傻子，下一次不要那么相信我了。”
“虽然我想不会有下一次了。”
第四十四章 我们都没做到
希洛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痛楚。
毫无疑问，罗德刚才的那一击没有一丝丝地保留，不是开玩笑的。
他那覆盖着厚厚一层异化铠甲的手臂，就这么被切开了。
尽管说希洛的能力已经被抹消到几乎为无，但是这怪物的身体本身的防御力并没有消失。
混杂着金沙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
可是比起自己的断臂，他有其他更加在意的事情。
破碎面甲后面露出的那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罗德看，“为什么？”
虽然这句话不完整，可希洛到底在问什么，罗德心知肚明。
罗德笑了一声，重重地推开希洛。
而希洛也没有抵抗，仍由他推动自己，退后了好几步。
希洛捂着放下自己的刀，捂住自己的伤口。
刀落地的锒铛声音在寂静的此刻格外响亮。
罗德劈砍的位置，别人也许不知道特殊之处，但希洛知道。
不论是作为一只荒神，还是作为守护者后裔，他都很清楚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
那是——圣匣。
荒神的核心并不一定是在心脏或者任何常识内的要害上，它是完全随机的。
希洛荒神化后圣匣便转移到了肩膀关节位置。
对于一只荒神来说，那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心脏”。
只要被守护者破坏掉，荒神就会死亡。
此时此刻希洛的圣匣已经被罗德斩碎了，可他却没有任何自毁的迹象。
没错，他想问为什么自己没有死。
罗德对自己的杀意是那么强烈，每一击都那么致命，可他没有死。
根本没有被拥有如此杀意的罗德杀死。
或者说...打从一开始罗德就没有想过杀死希洛。
“看来没有人告诉你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荒神啊。”罗德做出一个很无奈的动作，匕首跟枪不知为什么从指间滑落。
他似乎有想过抓住，却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啊，变迟钝了。
而且是相当迟钝的那种，这对于一个刺客来说是致命的。
两人双手都完全没有武器，战斗就那么突兀地结束。
从来没有人想象过两人的战斗这么个样子结束。
谁都认为这是一场兄弟相残、无人善终的厮杀。
罗德身上很夸张地流着血，但早就很费尔达斯闹翻的他是不可能得到治疗的。
好在他也不在意，他现在很多东西都可以不去在意了。
“人使用了圣匣，之所以会变成怪物，是因为那能力是只有‘神’才能用。”
“凡人的躯体为了可以匹配圣匣，便朝着‘神’的方向演化。”
但终归到底凡人是不可能成为神的，所以他们只能成为罗德口中的荒神。
当凡人化作荒神，身体跟圣匣便是相互依存的状态。
哪怕是只存放圣匣而不使用的人，多少也会得到能力的增益，其本身就会朝着“神”去演化。
虽然说不至于沦为怪物，但圣匣同样会成为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能力那一刻起便“绑”住了三要素，即躯体、灵魂、意志。
能力源自圣匣，圣匣被灭了，人就也被灭了。
可如果是希洛这种荒神化没有彻底爆发的人，圣匣被破坏之前能力全部消失了呢？坏掉的圣匣是一个空壳呢？
说通俗一点，这就像是强行将水蛭从人身上**跟用盐水赶水蛭走的区别。
要是有一个人可以夺走圣匣带来的所有能力，他便有机会拯救沦为荒神的人。
他可以成为拯救一切荒神的伟大圣人。
没错，这是整个卡普拉斯只有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
唯有罗德 卡拉斯科能这么做。
“希洛啊，希洛，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的哥哥！”
“高呼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罗德！”双眼失去焦距的罗德，站着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