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周围有无数人在围观着他，准备为他鼓掌。
他是大聪明，一下子就能够想到怎么利用世界意志给自己的“奖励”的他能不聪明吗？
试问谁能想到？试问谁能做到？
他吃力地举起自己的双臂，就像是刚刚冲过了终点线的人。
罗德还在笑着，双眼混浊无比。
活像一个疯子。
希洛愣了一下，可喜悦的情绪没有持续一秒就被冲散。
“你为什么要骗我。”他愤怒地问，因为他不懂啊。
骗了吗？的确骗了。
既然罗德从一开始就打算救自己的话，那么这场战斗根本不用开始。
“你想要杀了我，而我也想要被你杀掉啊。”罗德短短的一句话，让希洛所有的声音都咽了回去。
希洛看着被自己亲手从肩膀斩到腰的罗德，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正常人在这种伤势下，绝不可能继续动，更别说如此“活泼”。
希洛并没注意到，天空的阴霾——从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便开消褪了。
他也当然不可能知道，罗德完全是依靠着心像世界没有消失的效果站在现在。
罗德本来还想再疯笑几声，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个踉跄往前倾倒。
希洛想要扶起罗德，却被罗德阻止了，“不要救我！”
他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容不得希洛去拒绝。
罗德身上有很多药，能够让频死的自己吊回一条命。
但他不会去用。
希洛可以不死，可是他不能不死。
他有办法朝黑剑寻求帮助，知道如何拯救被神明残留能力影响的人。
可是没有人能救自己。
不对，应该说计算知道怎么救自己，以后的自己也不会接受“拯救”。
他将一如当初拉美西斯那样，无比清醒地疯掉了。
“将”似乎用的不太准确，他也许已经疯掉了。
他曾经是真的对希洛动了杀心，只是被自己硬生生压下去罢了。
这一次压过去了，下一次谁能够保证可以再一次压过去呢。
罗德对自己没有自信，他不像黑剑那样可以无限地猖狂，坚信自己什么都行。
他的意识里有无数的手在抓他，像要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希洛，你知道母亲给我们起的名字代表什么吗？”罗德神情恍惚地问。
“知道。”希洛跪在了罗德面前，声音沙哑，他明白了罗德斩断自己手臂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过于相信罗德，才会被那拙劣的谎言骗到。
“伟大的英雄、英明的领主。”罗德呢喃着，“我们两个似乎都失败了。”
“嗯..."下一次希洛不会再被骗到了。
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第四十五章 无法用有意思来评价的一生
母亲总是告诉罗德，希望他长大之后可以当一个优秀的领主。
而罗德完全不明白母亲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要知道他们家连领地都没有，领主之位谈何而来。
然后当他知道希洛是帝国皇帝继承人的时候，他发现希洛很有机会。
他那时候想，母亲是不是起错名字了。
他才应该叫希洛，毕竟英雄似乎比领主要好当一些。
希洛才应该叫做罗德。
后来罗德发现，当一个英雄也很困难。
糟糕，这么一来他什么都当不成，不能满足母亲的期待了。
他只好想着去当一个吟游诗人来将功补过。
再然后，他竟然发现自己连吟游诗人都当不了。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以杀人为工作的刺客，只不过是一个何时横尸街头都不出奇的人。
他视线渐渐朦胧，但还是依稀看到希洛。
他被希洛抱了起来，血染了希洛一手。
“你明明应该是很听话的...”罗德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他都喊希洛不要救自己了...哦，对了，他没有说让希洛不要过来。
那没事了。
他的手放在了希洛被面甲覆盖了一部分的脸上。
又冷又硬，简直是一块石头。
“听话，像贬义词...”希洛挤出了一句话，他在尝试笑。
可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面甲下早就被泪水浸湿，不过是没人可以看出来他在哭。
希洛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饶是压力快要将自己压垮的时候，他都不曾情绪失控过。
但现在他却无法好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贬义词吗...看情况吧...不过确实不太好听。”罗德断断续续地说，“那这是我问题了。”
“希洛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即可以成为英雄，又可以成为领主。”
不对，不单单是领主，甚至都有机会去当皇帝。
“然后我就是一事无成，英雄跟领主都当不了。”
希洛没有说话，他在很认真地听。
“但是我现在看着，发现原来你也不太行嘛。”
什么嘛，希洛也当不成英雄。
“你只能当一个‘领主’。”
“你的名字没有起错啊...希洛...”
希洛无言地抓住罗德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厚厚的铠甲，让他无法感受到罗德的温度。
“实话说，我有过那么一阵嫉妒过你。”
“啊啊啊，我一直觉得自己心很大。”
“果然人还是人，怎么能够完全不嫉妒呢。”
“但我还是想要讲，你是我的骄傲。”
罗德并没有提到家族，他只是在说希洛是自己的骄傲。
既然是在夸别人，罗德就不想要将“家族”那么大顶帽子扣在别人身上。
逐渐，罗德眼前闪烁过很多画面。
记忆中的画面被脑海中数不清的手**得变形、失真。
人死前有走马灯，可是罗德灵魂深处的污染，连这走马灯都不放过。
它不希望给罗德带来任何的感动，它只想要彻底地让罗德失去自我，堕落在看不到头的欲.望中。
还有费尔达斯那家伙，真的是没有看错祂，正在落井下石。
不过呢，罗德早躺平了，仍由祂怎么落井下石。
“匕首...我的匕首...”罗德艰难地回忆起来黑剑的存在，虚弱地说。
希洛连忙抓起不远处的匕首，塞到了罗德的手里。
这把匕首是罗德的起点，而整个旅途是好是坏，无人说得清楚。
到底这把匕首是救了罗德，亦或者是害了罗德——也无人可以判断。
可不论如何，这把匕首——很重要。
起码对于罗德而言是这样的。
黑键改变了罗德的一生，真正意义上的“一生”。
罗德本能地抓紧匕首，开口，“不好意思了...黑剑。”
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黑剑这个大叔，黑剑好不容醒过来，却又因为摊上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御主，不得不继续睡下去。
他不晓得自我意志的沉睡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