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臣第一次发病是在梁在将他领回家的第二个月。那天晚上梁在被一声尖叫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射地摸向枕下防身用的手枪。
那尖叫一直持续着,惊恐万分,梁在辩出是裴焕臣的声音,抓着枪便冲到了隔壁。
卧室里一片昏暗,梁在啪地打开门旁的开关,屋里骤然亮起微弱的橘光。
裴焕臣的模样瞧着颇为糟糕,整个人仰卧在大床上,长发被冷汗沾湿,成缕地贴在颈侧,睡衣衣襟半敞着,露出指甲抓过的条条红痕。天花板明明空无一物,他却惊恐注视着,嘴里哭叫不断,胸膛的红痕一路蔓延到脖颈,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沿着血管攀爬,让他痛苦不堪。
“焕臣!”确定没有危险,梁在放下枪,几步到了床边。
“好痛!救救我……我快要死了……父亲……父亲……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泪水涓涓细流般,沿着少年睁得的眼睛流进鬓发里。
梁在捧住他的脸,温柔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尝试着将他从梦魇中唤醒:“嘘,是我,焕臣……没人会伤害你,你现在很安全,冷静一点……乖,深呼吸,对,就是这样……”
在他持续地轻声安抚下,裴焕臣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认出了他:“……梁先生?”
“是我。”梁在如释重负地露出一抹微笑,下一秒,少年滚烫的身躯扑过来,钻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耳边的呼吸颤抖着,梁在清楚地感受到了裴焕臣还未完全消退的恐惧,不再多言什么,只是轻柔地拍抚着对方的脊背,任其在自己怀里慢慢平复情绪。
可能重拾了安全感,没多久少年便软下身子,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裴焕臣言行如常,脸上丝毫不见昨晚阴霾,梁在试探着问他,他也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在不放心,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不同的是,正常患者会不断闪回自己经历的创伤,被那些记忆折磨得生不如死,神经衰弱,而裴焕臣学会了自救。
他的身体为他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将那些痛苦的记忆用一只巨大的透明罩子严严实实地罩住,好让那些记忆不再蚕食他的身心。然而这个罩子是非常脆弱的,任何有关于引发他创伤记忆的话语或者事物都有可能刺穿它,让他重新暴露在残酷的痛苦中。
因此医生建议,如果裴焕臣再次犯病,出现类似自残行为,一定要及时让他镇静下来。
那之后,梁在都会让保镖跟着裴焕臣时贴身携带镇定剂。
裴焕臣发病并不频繁,第二、第三年的时候各有一次,打过镇定剂,醒来后烦恼全消,又是活蹦乱跳。然后就是这一次了。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他的应激反应似乎格外严重,晚间清醒过来,虽说没有再惶恐哭泣,但也不是正常的样子。
梁在一直在他床边守着他,见他深夜悠悠转醒,放下手中的书本,询问他要不要喝水。
裴焕臣侧躺在枕间,眼里还残留着一丝困顿,没有回应。
“来,喝点水。”梁在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摸了摸裴焕臣的额头,没摸到烫意,放心下来,五指插进对方后脑,想要助他坐起身。
裴焕臣终于抬眸看向他,眼神幽深,表情莫测。
梁在没有注意,仍是将水杯递到裴焕臣嘴边,谁想裴焕臣猝然伸手打落那只水杯,揪着梁在衣领便将人压到了床上。
杯子掉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梁在倒进床里,不由惊呼出声。
“焕臣……”梁在慌忙就要起身,被裴焕臣无情镇压。
裴焕臣骑在梁在腰间,面无表情地按住他胸膛,垂眸睨着他,微微启唇,却不是说话。齿关用力一咬,舌尖涌出鲜血,含着那口血,裴焕臣俯身吻住了梁在。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梁在毫无防备,他甚至愣了两秒直到尝到口中交织的铁锈味,才想起要反抗。
一边抵挡着那条过于蛮横,几乎要戳进他喉咙里的长舌,梁在一边摸索着去扯裴焕臣的头发或者后领,企图将人拽开。可裴焕臣早一步预判到了他的操作,拉下他的手臂,只用一只手便将他的双腕牢牢钳在头顶。
梁在别开脸:“焕臣……别……”
裴焕臣置若罔闻,吻在他的侧脸,亲不到唇就放弃,连绵的吻往下落在下巴、喉结,甚至是锁骨和胸口。
唾液混合着血液,裴焕臣执拗地将它们涂抹在梁在的身上,像一只帮主人舔舐伤口的忠诚小狗,不言不语,只是一味治疗。
梁在被他舔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皮肤滚烫,眼尾都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先放开我……焕臣,你要做什么?”梁在的嗓音已经喑哑到不成样子。
裴焕臣不知是不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放过那块被他舔舐得红肿起来的地方,抬头看向那根漂浮在空中的红线:“它喜欢我。”
他再次埋首,对着红线虫扎根的地方又舔又咬:“只喜欢我吧……只需要我吧……我会比cure做得更好……”
没有哪个男人被这样对待后还能毫无反应。梁在闭起眼,眼皮带动睫毛颤抖不息,他的力气随着体温的升高一点点流失,而某个不受控制的部位却与之相反地越来越精力旺盛。
两人身体相贴,一点微末的变化都瞒不过对方。裴焕臣感觉到了,依循着雄性本能,比清醒时更快地掌握到了共同快乐的秘诀。
隔靴搔痒,越痒越搔。
“焕臣,过来……”梁在被裴焕臣蹭得脑子都要炸开,在确定了自己在不弄伤对方的情况下难以挣脱束缚后,梁在便放弃了挣扎,放任自己成为被感官支配的野兽。
裴焕臣眼眸一片欲色氤氲,听话地将脑袋凑过去。
“宝贝,你就是最好的。”梁在低低说罢,扬起头颅,准确地吻住了对方被血染红的双唇。
口腔黏膜的愈合力惊人,片刻功夫,裴焕臣嘴里的血腥味就不剩多少了。梁在心里恨不得吞了那根舌头,偏又要极力维持风度,操控自己的身体温柔地抚过那处新鲜的伤口,忍到浑身发疼,战栗难止。
两股强大的飓风相互碰撞,不顾一切地撞击、纠缠,激起万千破碎的气浪。最后于电光中卷席过彼此,消抵、溃散,再化为平静。
梁在耳畔嗡鸣着,大脑还在激烈的电流中,手上便觉得一松,随即身上落下沉甸甸的重量。他吓了一跳,环抱住裴焕臣,侧脸去看对方的面色。所幸,裴焕臣面色红润,表情宁静,呼吸更是平稳有力,不过是睡着了。
梁在松了口气,亲了亲对方鬓角,怀抱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的青年,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处理善后。
翌日,裴焕臣醒来,一如既往地快乐小狗样,不记得预展发生的事,也不记得晚上对梁在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