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睫毛颤了颤。
冰凉的液体顺着眉骨滑进眼角。
他伸手抹了把脸,指尖沾到的是血。
焦土味撞进鼻腔,混着铁锈般的血气,刺得他喉头发紧。
喊杀声像针戳耳膜。
他抬头,断墙歪在三步外,墙根下跪着个少年——是他自己。
十西五岁的模样,校服被扯得稀烂,后背渗着血,正被两个壮汉按着脑袋往泥里磕。
“小杂种,跪稳了!”
赵坤的声音。
林羽瞳孔骤缩。
那时候的赵坤还没练出气劲,却把金丝眼镜推得老高,皮鞋尖抵着少年的后颈:“你妈给我爸当护工摔死那天,我就说过——”他蹲下来,指甲掐进少年的下巴,“你们这种贱民,活着就是给人垫脚的。”
少年的脸被按进泥里,闷声骂了句什么。
赵坤踹他腰窝:“还敢嘴硬?
再骂一句,我让人把你那瘸腿奶奶拖来,和你一起跪!“
林羽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记得这一天。
奶奶重病需要钱,他求赵坤父亲预支护工费,反被赵坤带人堵在废弃工厂。
后来他觉醒元素之力,火元素烧穿了赵坤的袖子,却还是没能救下奶奶——她在当天夜里咽了气。
“这就是你的起点。”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羽转身,暗夜残影的轮廓在血雾里浮着,半边脸仍是黑雾翻涌:“被踩进泥里的蝼蚁,连最亲的人都护不住的废物。
你以为现在强了就能抹掉?
看看你脚下——“
林羽低头。
泥地上不知何时爬满黑纹,正顺着他的鞋沿往上啃。
他伸手去抓年少的自己,手掌却首接穿了过去。
少年仍在挣扎,赵坤的笑声像钢针扎进他耳朵。
“没用的。”残影的声音裹着笑,“你改变不了过去,就像你挡不住戴瑶的血——”
“住口!”林羽吼出声。
他指尖窜起紫雷,劈向赵坤的方向。
雷光却像打在玻璃上,“啪”地碎成星子。
少年的后背又多了道鞋印,泥点溅在林羽脸上,烫得他眼眶发疼。
“你以为元素之力能碾碎一切?”残影逼近,黑雾漫过林羽的手腕,“但这里是你的记忆。
你的愤怒、你的不甘、你躲在被窝里哭的每一夜——“它的声音突然变轻,”都是困住你的锁链。“
林羽的呼吸乱了。
他想起戴瑶扒着门缝的手,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衣角说“小羽要好好活”,想起灵月为他挡下诅咒时消散的光。
那些画面在脑子里撞成一团,他突然踉跄一步,膝盖砸在泥里。
“你要逃到什么时候?”残影的声音像奶奶的旧收音机,“承认吧,你根本没资格站在巅峰。
你只是个——“
“够了!”林羽吼得嗓子发疼。
他跪在泥里,和年少的自己并排。
少年还在发抖,而他盯着赵坤得意的脸,突然笑了:“我记得你后来被我烧了半张脸。”他说,“记得你在家族试炼里被我踩在脚下,记得你求我别废你灵脉时哭的样子。”
赵坤的幻象猛地顿住。
林羽抹了把脸上的泥,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你说得对,我曾经是蝼蚁。”他慢慢站起来,影子罩住年少的自己,“但蝼蚁会咬穿大象的脚。
你让我明白,软弱的人连哭都要挑时候——“他对着赵坤的幻象弯下腰,”所以,谢谢你。“
泥地里的黑纹突然裂开。
残影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像被风吹散的纸,“唰”地碎成星子。
赵坤、少年、断墙,所有幻象都开始崩塌。
林羽伸手去扶年少的自己,手掌终于触到温热的皮肤——那孩子抬头看他,眼里映着金色的光。
“走。”林羽说。少年眨了眨眼,化作光点消散在风里。
一块幽蓝符文从虚空中坠下。
林羽接住它,水元素的凉意顺着掌心窜进心脏。
画面突然翻转——他看见灵月站在悬崖边,银发被血浸透,身后是追来的黑风。
她回头对他笑,指尖的水球裹着他的身影:“快走,这个诅咒我扛得住。”
“灵月!”林羽喊出声。
画面里的自己被水球卷走,灵月的身体却开始透明。
她的声音飘过来:“别回头,小羽。
你要成为最厉害的元素掌控者。“
符文在他掌心发烫。
林羽这才想起,灵月说过“水元素的记忆是最沉的”。
原来她从来没提过那次追杀,原来她的银发不是天生,是诅咒抽干了生机。
“我真是个笨蛋。”他哑着嗓子笑,眼泪砸在符文上,“原来我最该守护的,早就站在我身后了。”
“叮——”
符文碎裂的轻响里,金光裹住林羽。
他感觉身体被某种力量托着往上飘,记忆深渊的黑暗在脚下退去。
最后一刻,他听见老酒鬼的声音:“小子,记住了——能困住你的,从来不是过去。”
光芒刺得他闭眼。再睁眼时,脚底一空。
狂风卷着雷劈在西周,他踉跄两步,勉强站稳。
低头望去,脚下是座悬浮在风暴里的平台,石砖缝里爬满电蛇。
远处的雷云里,隐约有黑影在攒动。
林羽擦了擦脸上的水,指尖燃起紫雷。
“第二关。”他轻声说,眼里的光比雷更亮,“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