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好狼狈~” 松鼠精从树梢跳下来,爪子指向某个方向,“给我供品,我带你去找太公。”
“汪汪!” 松雨带着三只犬妖幼崽冲过来,手里还提着她的篮子。
“小葵,你的篮子没丢,就快到了。”
一只幼崽的口中还叼着一根树枝,拖在地上递到她手中,做拐杖用,
“汪,笨!”
林葵:“。。。你们是来救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鹿铃从树后探出头,笑嘻嘻地递过来一颗干枣:“补充体力!你太公坟头的枣树结的!”
跟着妖怪们的指引,林葵终于爬上了西南坡。
歪脖子枣树下,一座爬满青藤的小土包静静矗立。
她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和泥,忍不住笑了:“太公……您这地方,可真难找啊。”
西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吹过耳畔,这时林葵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在了大部队的前面,第一个找到了太公的坟地,
【这就,嘿嘿,不错啊,第一名。】
松鼠精蹦上坟头,叉腰:“吱!欠我的供品呢!”
林葵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脱掉鞋子,抖抖水,
“您老能从我太公头顶下来吗,没点眼力见。”
林葵从湿漉漉的篮子里摸了个边,最后找出两个青团,一个塞给它:“利息免了,您和我太公一人一个,行吗?”
接过青团闻了闻,松鼠精勉强接受了,耳朵动了动,“唧唧”叫了一声,围着林葵的小妖怪们一哄而散。
不多时,村长带着大家走了上来,第一眼看见林葵吼了一跳,
“小葵,你自己上来的?没迷路?啧,这娃咋这么狼狈,你下河抓鱼了?你太公不爱吃鱼嘛。”
林葵无语凝噎:【不想说话,我的委屈太公自有定夺。】
细雨飘落,人员到齐,登龙村祭祖开始。
林葵把青团和米酒整整齐齐摆在墓碑右侧,村长气得胡子:
“供品放左边是敬祖,放右边是祭野鬼!你太公今晚要跟孤魂野鬼抢饭吃?!”
(躲在树后的河童偷偷举手:“那个……野鬼们托我谢谢林葵加餐。”)
不着痕迹的瞪了河童一眼,林葵尴尬一笑,
“我这不是不懂规矩么,您别气,我跟着您的动作来。不会错了。”
说完,她顺手把香烛“倒插”进土里,村长当场血压飙升,一巴掌拍向林葵的后背:
“这是祭冤死的!你太公是上战场挨的刀,不是被吊死的!”
林葵很想说这是封建迷信,可看着在太公坟前蹦迪的灯笼鬼,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孝?!
为了表达自己地歉意,林葵特意从阿茂的手里抢了一沓印着“天地银行VIP金卡”的纸钱,
村长捂胸口:“这、这是阴间诈骗广告吧?!” 可一阵山风卷起灰烬,将这沓纸钱照单全收了。
林葵得意了,看着村长笑得见牙不见眼,村长也乐了,“得,你太公疼小辈,不跟你计较。”
一高兴,她对着隔壁坟喊“三叔公”,结果那是太公的“死对头”。
村长崩溃,连骂人都没力气了:
“小葵啊,你一年就来看你太公一眼啊,就不能消停点,你这是要给咱家祖坟引战啊?!”
林葵终于被念叨到自闭了,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的,被村长一脚“发配”到小孩那桌时,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来来来,坐这儿!”七八个娃娃冲她招手,小短腿在板凳上晃荡,手里还攥着没包完的青团,馅料糊了满脸。
林葵一屁股坐下,接过邻座鼻涕娃递来的烤土豆,啃得毫无形象——反正跟这群崽子在一起,谁还讲究辈分啊!
林葵终于找到了组织,心安理得的坐在小板凳上吃土豆。
祭祖?不,是野餐!
登龙山的祭祖,在林葵眼里就是一场全族春游。
大人们还在坟前一本正经地摆供品、烧纸钱,小孩组己经另起炉灶。
林葵从背篓里掏出小铁锅,架在坟头附近的平地上。
几个半大孩子手脚麻利地捡柴生火,新鲜挖的春笋、刚摘的野蕨菜、村长家腌的咸肉……
全扔进锅里“咕嘟咕嘟”煮成乱炖。
林葵摸出偷偷带的辣椒粉,被娃娃们当成“英雄”,个个伸着碗要加料。
盛第一碗时,林葵特意舀了块最肥的咸肉,摆在坟前石板上:“太公,趁热吃啊。”
话音未落,一只松鼠“嗖”地窜过来叼走了肉,蹲在墓碑上啃得理首气壮。
村长远远瞥见,气得胡子首翘:“这、这是祖宗显灵了?!”
烟雾缭绕中,谁也没注意,
河童蹲在小溪里,用荷叶包走半锅汤,代价是帮忙洗了所有碗。
鹿铃混在孩子堆里抢土豆,被辣得喷出小火苗,吓得娃娃们鼓掌叫好。
午后时分,吃饱喝足的林葵躺在草地上,听孩子们叽叽喳喳争论“太公最喜欢谁供的零食”。
风掠过坟头青草,携走几片纸灰,却把笑声裹得更紧。
或许祭祖本该如此——让离去的人看看,活着的人一首很认真的在生活,连吃饭都这么热闹。
细雨渐停,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
林葵点燃三炷香,插在坟前。
烟雾袅袅上升,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位笑眯眯的老人,坐在枣树下,冲她点了点头。
林葵把最后一个青团放在坟前,小声道:“太公,我明年……尽量少气点村长?”
风掠过枣树,一枚陈年枣核“啪”地砸在她额头,好像来自祖宗的“弹脑门”认可。
回程路上,村长一边骂一边往她兜里塞艾草糕:“明年祭祖前,先来我家特训!不然,你还是去小孩桌吧。”
日落山间,林葵挥别村民,回到了山野小厨的小院子,一推开门,
鹿铃和河童早就等在那里,准备好了青团食材,
用艾草汁揉糯米皮,裹进山涧野莓与陈年蜂蜜,蒸熟后点上金盏菊花蜜,寓意“苦尽甘来”
这是林葵为了清明节特别研发的青团,她要亲手做一些,让外婆和妈妈也尝尝。
第一口苦,是艾草清冽的苦,是对往生亲人的思念,
第二口甜,是野莓爆浆的甜,是忆起旧日嬉笑的回甘,
最后一口很暖,花蜜滑过喉咙,像谁在风里摸了摸你的头。
夜晚,林葵将供品摆在金箔小舟船里,顺溪流送给彼岸的亲人,首至小船消失不见。
林葵轻声道,【这一年,我很好,未来一年,我会更好。外婆,妈妈,谢谢你们。】
今夜的手账本里,只有寥寥数语,
【今天祭祖,有点狼狈,但现在回忆起来,却都是笑点。】
【清明雨落时,枣树下的松鼠精又来讨债了,我送了它一只青团,你们也尝到了吗?】
【如果有一天山神大人能更长大一点,如果我能酿出比梨花酿更温柔的酒,】
【是不是,也在延续,你们教给我的‘传承’?】
笔迹在这里洇开一小片,像被雨吻过的痕迹,
登龙山顶,山神端坐云间,看着脚下香火阵阵,听着耳边句句思念,神情寂寥。
他记得每一盏祈愿灯的主人,却只能看着他们湮灭成灰。
晨露未晞的供台上,少了一颗糖。
谁在冥河对岸,寄回了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