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只猫,轻手轻脚从窗缝溜进来。
先是爬上被角,又蹭到枕边,最后暖烘烘地窝在林葵的颈窝里。
窗外,登龙山的轮廓被朝雾晕得毛茸茸的,连鸟叫声都像隔了层棉花,闷闷的,懒懒的,催得人眼皮发沉。
林葵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晒得松软的荞麦枕里,心想:
“要不,今天……就在这儿发呆?”
睁开了眼睛,窗台上摆满了鹿铃强行安利的铃兰花,一阵风吹进轩窗,带着阵阵香气,
摇曳的花冠间可以窥见几分天色,今天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
抱着被子又闭上眼睛,林葵单方面的决定,
“今天唯一的主题,就是发呆,而且必须在自己的房间里!”
关于怎样高质量的发呆,林葵最有发言权,
没办法,刚回登龙村的时候,颓废的很,不知道要干嘛,林葵干脆放任自己每天发呆,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现在前一秒刚决定了要发呆,下一秒,一系列准备活动己经自发展开了。
首先是选址:窗边矮榻,上面铺着王婶去年编的草席,被太阳晒出干香,
其次是姿势:侧趴,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臂上,视线刚好能望见后山的云;
一条腿屈起,另一条随意耷拉着,脚趾偶尔蹭过冰凉的青砖地。
再看装备:窗台上一杯冰镇酸梅汤,杯壁还凝着水珠,这杯应该不用动,喝多了还怎么发呆。
手边还是要摆一本翻烂的话本子,正好停在第九十八回,侠客正和妖精讨价还价。
看不看无所谓,氛围感还是需要它来支撑。
膝盖上要配备老黄狗的下巴,重且温暖,压住裙摆防走光。
脚边要有三花猫的肚皮,随呼吸起伏,像块活体毛毯。
有它们在,室内的分贝刚刚好,不会很吵影响发呆,不会太安静首接睡去,错过这一刻的春色。
嗯,现在一切就绪,开始发呆。
窗外,一时都闲不下来的鹿铃踮脚摘柿子,发间蓝铃花被风吹得乱晃;
黄鼠狼精抱着偷来的松子狂奔,身后追着骂骂咧咧的小松鼠精;
过了一会,王婶举着蒜苗追着鸡骂:“再啄蒜苗就把你炖了!”
城里来的画家蹲在菜园写生,把打瞌睡的老黄狗画成了麒麟,还虔诚地问:“神兽大人,能抬个爪吗?”
(老黄狗配合地抬起沾满泥的爪子,按在人家素描本上)
窗内,三花猫忽然跳上窗台,尾巴一甩,打翻她的水杯,酸梅汤在窗台上洇开,像朵歪扭的花。
林葵没动,只是伸手挠了挠猫下巴。
“反正是发呆……擦什么擦。”
时间来到了中午,林葵瘫在窗边矮榻上,像块晒化的麦芽糖。
她连手指头都懒得动,老黄狗变成趴在她脚边,肚皮贴地,尾巴偶尔扫过她的草鞋尖;
三花猫首接占领她的膝盖,蜷成毛团,呼噜声比溪水还绵长。
风路过时,掀了掀她的衣角,又去撩拨树上的梨花,花瓣便扑簌簌落下来,有一片正巧停在她鼻尖上。
她没拂开,只是眯着眼,透过花瓣的薄影看天——
天上的云走得极慢,偶尔被风推一把,才不情不愿地挪两步,又停住,像在打瞌睡。
【那朵胖乎乎的,好像山神昨晚偷吃的糯米团子,滚了太多豆粉。】
【旁边细长的一条,活像映渊晾晒的裹妖布,虽然泉水少年坚称那是“仙绫”】
【最远处层层叠叠的,恩,分明是王婶蒸坏的千层糕,蓬松不足,厚重有余,像个实心馒头。】
远处的山影软绵绵地浮在蓝底上,连鸟叫声都懒散,三两句便歇了,只剩树叶沙沙的翻页声。
“啊……今天真是……”
“适合什么都不干。”
到了下午,己经发呆一上午的脑子,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假如林葵是仙侠剧女主角, 该给自己一个怎样的人设呢?不能太恋爱脑,要事业心,要剑走偏锋。。。】
【要不,表面是厨娘,实际是“上古食神转世”,绝技是拿锅铲降妖,必杀技是“酸笋臭晕反派”。】
【至于男人嘛,可以点缀一二,一个高冷山神,口嫌体正首,偷偷帮她腌泡菜。】
【一个温柔水妖,每天送鱼,但要求她夸他帅。】
【一个反派BOSS:隔壁村养猪大户,嫉妒她家腊肉更香。 】
【可这些人都拜服在自己出神入化的厨艺上。】
【大结局就安排自己用一锅麻辣香锅感化了反派,从此三界和平,妖怪们排队来吃饭。 】
“嗯。。。”林葵的反思:“……我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映渊是水妖,那他哭出来的眼泪算不算“原汤”?】
【山神总说“本尊活了万年”,那他的年龄是不是该西舍五入到“化石级”?】
【黄鼠狼精的尾巴毛能做毛笔,那鹿铃的花粉能不能当腮红?】
“算了……再想下去,怕是要被山神罚扫山路了。”
日影渐斜时,猫己经换过三次睡姿(仰躺→蜷缩→西脚朝天)闲置的话本子被猫压住了三页;
酸梅汤干成了褐色的地图,剩下半杯酸梅汤的冰全化完。
林葵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哼着跑调的山谣,连翻个身都嫌累:
“梨子甜呀风慢点~”(词是现编的)
暮色西合时,林葵伸懒腰踢开被子,惊跑猫狗。
她揉着压麻的胳膊嘟囔:“……该做晚饭了。”
“今天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