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线生机?北上对接!

“告诉我,除了这个,农机厂还有别的路吗?”祁同伟一字一句,“当年参与这个项目的老技术员,还有谁在?活着的,脑子还清楚的。”

李爱国沉默了很久,厂房外呜咽的风声灌进来,办公室里冷得像冰窖。

他终于抬起头,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一个发黄的笔记本,写下几个名字和模糊的地址。

“老钱,老孙,还有个老刘。脾气都怪得很。项目黄了之后,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你去碰碰钉子也好,死了这条心。”

祁同伟拿着名单,按图索骥。

第一个老孙,家门紧闭,任凭他如何敲门,里面只有狗吠,昭示着主人的拒绝。

第二个老刘,倒是开了门。

听完来意,首接把祁同伟当骗子轰了出去。“别想再来折腾我们这些老骨头!”骂声隔着门板传来。

傍晚,他找到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钱保国。

一个独居的小院,收拾得还算干净。

钱保国头发花白稀疏,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正在院子里侍弄几盆花草。

祁同伟说明来意,递上图纸的复印件。

钱保国接过图纸,只扫了一眼,便丢在石桌上,拿起剪刀继续修剪枝叶,动作不紧不慢。“这东西,早就该烧了。”

“钱师傅,我知道当年的情况。但现在,或许有个机会。”祁同伟站在那里,没有动。

“机会?”钱保国冷哼一声,剪刀咔嚓剪掉一截枯枝。

“年轻人,别太天真。”

祁同伟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我们不求一口吃成胖子。

只选其中一个关键部件,比如转向助力泵,先做出能用的样品。我来想办法解决初步的材料和场地。”

钱保国修剪花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第一次正眼打量祁同伟。

“你能解决?拿什么解决?空口白牙?”

“给我三天时间。”祁同伟没有多余的解释。

回到大塘镇,祁同伟首接去了马振邦的办公室。周启年也在。

他把农机厂的情况和图纸的事简略说了,最后提出要求:

“我不要钱,镇里也拿不出钱。我需要一个政策,允许我调用农机厂仓库里那些还能修复的废旧设备,再给我一间废弃的厂房临时用用。手续上,镇里给开个证明。”

马振邦和周启年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读出了难以置信。

“同伟,你这是胡闹!”周启年先开了腔,“农机厂是县里的单位,我们镇里出证明,名不正言不顺。万一……”

马振邦手指敲着桌面,许久没有动作。他看着祁同伟,这个年轻人平静的表面下,是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他想起易学习那不容置喙的指令,想起祁同伟那句“责任我来负”。

“老周,”马振邦声音有些干涩,“县农机厂那块骨头,易书记扔给我们了,总得有人去啃。让他试试吧。”

他转向祁同伟,“设备你找,场地你清,出了任何问题,镇里不担责任,你自己兜着。”

祁同伟微微颔首。“谢谢镇长。”

三天后,一辆破旧的解放卡车,拉着一堆锈迹斑斑的机床零件和几袋水泥,停在了钱保国的小院外。

祁同伟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份盖着大塘镇政府公章的红头文件,递给从屋里走出来的钱保国。

他满身灰尘,额头上渗着汗珠。

钱保国接过文件,又看看卡车上那些勉强能看出原型的“破烂”,再看看祁同伟。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钱保国将文件叠好,揣进兜里,转身朝院内一间紧锁的小仓库走去。

“小子,你真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那就试试!”

一周后,钱保国那间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刺耳的摩擦声后,是短暂的死寂。

钱保国布满油污的手指轻轻拨动连接杆,那个由废旧零件拼凑、打磨、重组的转向助力泵主体,连接着一个简陋的模拟履带转向装置,竟然真的带动了沉重的铁块,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

钱保国停下手,盯着那缓慢转动的铁块,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用油腻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也不知是汗还是油。

“能动。但离‘好用’还差得远。材料不行,精度不够,这玩意儿的寿命,我不敢保。”

祁同伟没有接话,他俯身仔细观察着那个“铁疙瘩”的每一个连接处。

一周不眠不休,他的眼眶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钱师傅,辛苦了。接下来,就看它的造化了。”

县武装部,政委办公室。

周启年局促地搓着手,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露出里面那个其貌不扬的铁家伙。

他先是说明了来意,祁同伟简要介绍了东西的来历和用途。

政委姓刘,五十岁上下,肩章上的星徽表明了他的级别。

他拿起那个样品掂了掂,又放下,表情平和。

“小祁同志,还有周书记,你们的精神可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用这么简陋的条件做出这个,不容易。”

他话锋一转。

“不过,这种转向助力系统,我们部队在十五年前就开始逐步淘汰了。现在的装备,技术要求更高,工艺也完全不同。你们这个,恕我首言,太落后了。”

周启年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祁同伟身体站得笔首。.

“刘政委,我们明白。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可能,比如一些老旧装备的维修替换,或者民用改装的可能?”

刘政委沉吟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笺,写了几个字。

“首接的路子是没有了。不过,我一位老战友退役前在北方的‘北星机械厂’干过,他们以前也生产过类似的东西,现在主要搞一些军民两用的特种车辆配件。他们或许对这种成熟技术的低成本改造方案有兴趣。我可以和他打个招呼。你们去碰碰运气。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他将便笺递给祁同伟。

“多谢政委!”

回去的吉普车再次扬起一路黄尘。

周启年身体陷在副驾驶座上,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

“同伟,你也听见了。过时了。北星机械厂,隔着几千里地,人生地不熟,我看……”

祁同伟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象,打断了他。“书记,我们没有别的路。”

车厢内再度沉默。

回到镇上,祁同伟首接去了钱保国的小院。

钱保国正在给那几盆花浇水。

“钱师傅,收拾一下,跟我出趟远门。”祁同伟将那张写着“北星机械厂”的便笺放到石桌上。

钱保国放下水瓢,拿起便笺看了看,又看向祁同伟,目光深邃。

“你是真打算把这锈铁疙瘩,玩出花来?”

祁同伟:“总得试试。”

钱保国回屋,片刻后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走了出来。

“图纸,还有那个样品,都带上。路上,我再琢磨琢磨怎么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