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我在硬邦邦的雕花木床上醒来,一时间有些恍惚,首到看见床帐上精致的苏绣花乌纹,才猛然记起--我是颜府大小姐颜书瑶。
“大小姐,您醒了?“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盆温水,“奴婢伺候您梳洗。”
我点点头,任由她帮我挽发更衣。铜镜中的少女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肌肤胜雪,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春桃,我近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我状似随意地问道。
春桃的手顿了顿,声音压低:“大小姐您忘了?上月您突然昏厥,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气血两虚,开了好些补药。可奴婢总觉得...“她左右张望一下,“总觉得那药越喝您气色越差,后来您偷偷倒掉一些,反倒精神了些。”
我心头一凛。系统说颜书瑶是“病逝”的,莫非...
“我昏厥前可曾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春桃皱眉思索:“那日您去给夫人请安,喝了夫人赏的银耳羹.啊!“她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我与她对视一眼,心中己有答案。看来原主是被继母下毒害死的,好个心狠手辣的柳氏!
“大小姐,您别吓奴婢...”春桃声音发颤。
我拍拍她的手:“别怕,从今往后,我吃什么喝什么,你都帮我仔细检查。“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另外,帮我留意夫人那边的动静,特别是她与什么人来往。”
梳洗完毕,我决定先熟悉环境。颜府是典型的官宦宅邸,三进三出,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我带着春桃假装散步,实则记下各处布局。走到西跨院时,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什么声音?”
循声找去,在一丛灌木下发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后腿被夹在捕鼠器中,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草叶。它看见我们,警惕地竖起毛,发出威胁的低吼。
“呀!是猫!”春桃惊呼,“大小姐别碰,小心它抓伤您。”
我没有理会,蹲下身轻声安抚:“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小心翼翼地接近,趁其不备迅速掰开捕鼠器。白猫想逃,却因伤腿动弹不得,只能龇牙咧嘴地瞪着我。
我解下腰间丝帕,轻轻包扎它的伤腿。”去我房里拿些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来。”我对春桃说,“别让人看见。”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去了。我继续安抚受惊的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叫雪团吧。跟我在一起,没人能伤害你。”
说也奇怪,白猫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渐渐放松下来,甚至用头蹭了蹭我的手心。
回到闺房,我给雪团仔细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它出奇地配合,只是在我碰到伤处时轻轻”喵”了一声。
“大小姐,夫人知道您养猫会不高兴的.…."春桃忧心忡忡。
“那就别让她知道。”我抚摸着雪团柔软的毛发,“你去厨房要些小鱼干来,就说我突然想吃。”
春桃刚走,雪团突然竖起耳朵,从我膝头跳下,一瘸一拐地钻到了床底下。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书瑶姐姐,可在屋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我迅速整理好表情:“是书玉妹妹啊,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款款而入。她容貌与我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媚态,正是继母柳氏的亲生女颜书玉。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捧着几件衣裳。
“姐姐,母亲让我给你送几件新衣裳来。“颜书玉笑容甜美,眼神却冷冰冰的,“三日后太后寿宴,可不能穿得太寒酸丢了颜府的脸面。”
我扫了一眼那些衣裳,颜色不是过于艳丽就是过于素净,款式要么太露要么太土,无论穿哪件都会成为笑柄。好一招杀人不见血!
“多谢妹妹和母亲费心。”我假装欣喜地接过,”正愁没有合适的衣裳呢。”
颜书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姐姐试试看合不合身?”
”不急。”我微笑道,“听说妹妹准备了琴艺在寿宴上表演?真是才貌双全呢。”
她果然上钩,骄傲地扬起下巴:“不过是《阳春白雪》罢了,算不得什么。姐姐准备了什么才艺?”
“我哪比得上妹妹多才多艺。“我故作羞涩,“不过是背了几首诗词,到时候别出丑就好。”
颜书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前还“好心”提醒我别忘了试试那些衣裳。门一关,雪团就从床底钻了出来,对着门口方向龇牙咧嘴,毛发倒竖。
“你也觉得她不是好东西,对吧?“我挠挠它的下巴,它舒服地眯起眼,发出呼噜声。
春桃带回小鱼干,雪团吃得津津有味。我则开始思考对策--那些衣裳肯定不能穿,得另想办法。正发愁时,目光落在房中的绣架上,上面有原主绣了一半的牡丹。
“春桃,我娘留下的嫁妆里可有布料首饰?”
“有的,都收在库房里。夫人说等您出嫁时再...”
“去取几匹素色锦缎和绣线来,就说我要赶制寿宴穿的衣裳。“我打断她,”别惊动夫人。"
春桃犹豫道:“可库房钥匙在张嬷嬷手里,她是夫人的心腹...”
我灵机一动:“父亲平日这个时辰在做什么?”
“通常是在书房看书,申时才去衙门。”
“帮我照顾好雪团。“我起身整理衣裙,“我去给父亲请安。”
颜府的书房位于前院,环境清幽。我轻轻叩门,里面传来颜崇文浑厚的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只见颜崇文正伏案查看一卷图纸,眉头紧锁。见我进来,略显惊讶:“书瑶?有事?”
“女儿来给父亲请安。”我盈盈下拜,目光不经意扫过桌上的图纸,”父亲在看水利图?”
颜崇文挑眉:“你认得?”
”略知一二。“我走近几步,认出那是一张河道疏浚图,“可是城南汴河那段?听说去年汛期决堤,淹了好几个村子。”
“你怎会关心这些?“颜崇文目光锐利起来。
我早有准备:“女儿闲来爱读杂书,曾看过《河防通议》。这段河道弯度过大,水流湍急,单纯加高堤防怕是治标不治本。”
颜崇文眼中闪过惊讶,示意我继续说。我回忆着现代水利知识,指着图纸道:“若在此处开一条分流渠,汛期可分泄三成水量;再于弯道外侧抛石固基,内侧种植柳树固土,或许更为长久。”
”妙啊!”颜崇文拍案而起,“书瑶,你竟有如此见解!”他激动地来回踱步,“这正是工部近日争论不休的难题,你一言点破关键!”
我故作羞涩:“女儿信口胡言,父亲见笑了。"
“不,你说得很对。“颜崇文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以后你若想看什么书,尽管来书房取。”
正中下怀!我连忙谢过,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父亲,女儿想用母亲留下的料子做件衣裳参加寿宴,可库房钥匙...”
颜崇文二话不说,从腰间取下一把铜钥匙给我:“这是总钥匙,可开府中所有库房。用完还我便是。”
“谢父亲!”我接过钥匙,心中暗喜。
出了书房,我首奔库房。春桃说得没错,张嬷嬷果然守在门口。见我拿着颜崇文的钥匙,她虽满脸不情愿,也只能放行。
库房里堆满了箱笼,我很快找到了生母的嫁妆一一整整十口大箱子,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应有尽有。我挑了一匹月白色暗纹云锦和一匹淡青色绉纱,又选了几样素雅的首饰。
正要离开,角落里一个小匣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匣子上贴着封条,写着“永和元年,柳氏”。永和元年?那不是五年前吗?柳氏为何将东西放在我生母的嫁妆库里?
首觉告诉我这里面有文章。我迅速撬开匣子,里面竟是一叠药方和几包药材。翻检之下,我浑身发冷--这些全是慢性毒药的配方!其中一张纸上还详细记录了用量和症状,与我这些日子的不适完全吻合!
“大小姐,有人来了!“春桃在门外低声提醒。
我赶紧将证据塞入袖中,锁好库房离开。回到闺房,我将发现告诉了春桃。她吓得面无人色:“夫人她...她真敢...”
”冷静。”我安抚她,“现在我们有证据了。但还不够,这些只能证明她有毒药,不能证明她下毒。”
雪团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对着我手中的药方龇牙咧嘴,然后开始疯狂抓挠我的裙角。
“怎么了?“我蹲下身,它却一口咬住我的袖子,往门外拽。
我猛然会意:“你是说...有危险?“
雪团松开我,冲到门口,又冲回来继续拽我。我与春桃对视一眼,迅速将药方藏好。果然,片刻后丫鬟来报,柳氏派人送来了“补药”。
“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喝。”我打发走来人,将药碗放在桌上。
雪团跳上桌子,凑近药碗嗅了嗅,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一爪子打翻了药碗。药汁洒在木地板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有毒!“春桃捂住嘴。
我心中发寒一一若非雪团预警,我己喝下这碗毒药!看来柳氏是铁了心要在寿宴前除掉我。
“春桃,去厨房要一碗银耳羹来,别让人起疑。“我吩咐道,”再找个相似的碗来。”
春桃很快带回银耳羹。我将部分毒药混入其中,然后原样放回托盘。
”这..”春桃惊恐地看着我。
“别担心。”我冷笑,”张嬷嬷不是每日都会‘贴心’地给颜书玉送补品吗?今天我们就来个李代桃僵。”
傍晚时分,我远远看见张嬷嬷端着“补药”进了颜书玉的闺房。片刻后,院里一阵兵荒马乱一一颜书玉上吐下泻,柳氏急召大夫,整个颜府鸡飞狗跳。
‘大小姐,您这招太高了!“春桃又惊又喜,“既没真的毒死二小姐,又让夫人不敢再轻易下毒!”
我抚摸着怀中的雪团:“这才刚开始呢。”
次日,颜府传出消息,说颜书玉吃坏了肚子,寿宴可能无法出席。柳氏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却又查不出原因,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而我则连夜用那匹云锦赶制了一件高腰襦裙,淡雅素净却不失华贵,正好符合大家闺秀的身份。又用生母留下的翡翠镯子和珍珠发簪搭配,既不张扬,又彰显身份。
转眼到了太后寿宴这天。我早早梳妆完毕,正要出门,雪团却咬住我的裙角不放。
“怎么了?“我蹲下身。它用爪子拍打我腰间挂的香囊,不停地打喷嚏。
我解开香囊一闻--除了寻常香料,还有一股极淡的异味。雪团对这味道反应强烈,必有问题!我赶紧换了个普通香囊,将原来的收好作为证据。
前院,颜崇文己等候多时。见我独自一人,皱眉问道:“书玉呢?”
“妹妹身子不适,母亲留下照顾她。”我故作担忧,”父亲,我们走吧,别误了时辰。”
颜崇文点点头,扶我上了马车。车轮滚动,驶向皇宫。我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