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匆匆挂断，忙音嘟嘟作响，像一记记重锤砸在许焕心上。
她握着话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委屈、愤怒、不被理解的痛苦，还有一丝深切的悲凉，汹涌地冲击着她的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果然，在他们眼里，她许焕的未来，从来不是“她”的未来，而是为家庭、为弟弟铺路的工具。连选择自己擅长和喜欢的学科的权利都没有！
她慢慢放下电话，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夜色，零星灯火如同她此刻挣扎的心。爷爷奶奶己经睡下，屋里一片寂静。她摊开那张分科意向表，在“理科意向”那一栏，她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许焕**。笔迹前所未有的坚定。
**家长签字栏**，此刻空着，却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她和父母之间。
怎么办？她不能让父母的决定毁掉自己的选择。她想起堂叔当年给她改名字时的勇气，想起化学老师林老师鼓励她报考省重点时的信任，想起爷爷送她上高中时颤抖着说“多好的地方，就应该在这儿念念书”时眼中的光。她的路，她要自己走！
一个神奇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老师只说家长必须签字，又没说必须是父母签字，爷爷也是我的家长啊！
她走到爷爷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爷爷还没睡着，正靠在床头听收音机里的戏曲。
许焕摸索着打开灯，“爷爷……”许焕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焕焕？咋还没睡？”爷爷关切地问。
许焕走到床边，把分科意向表递给爷爷，简单说明了情况，也说了父母的要求和自己想学理科的强烈意愿。她没说父母的那些理所当然的话，只说：“爷爷，我想学理科，我喜欢理科，我能学好。我不想以后后悔。”
昏黄的灯光下，爷爷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表格上的字。他粗糙的手指着纸面，沉默了很久。收音机里哇哇呀呀的秦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最终，爷爷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许焕，里面是许焕熟悉的、带着泥土般厚重的心疼和理解。
“焕啊，”爷爷的声音沙哑却清晰，“爷爷不懂啥文科理科。但爷爷知道，我孙女聪明，肯下苦功。你想学啥，都能学成。只要是为自己好，爷爷……支持你。”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你爸妈那儿……别硬顶。这字啊……爷爷来签！就说是我同意的！”说着，他颤巍巍地伸出手。
“爷爷！”许焕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扑到爷爷床边，“不行！爸知道了会怪你的！不能连累你！”
“傻孩子，”爷爷粗糙的手抹去她的眼泪，“爷爷老了，怕啥？你爸妈再生气，还能把我这老头子怎么样？你好好学，学出个样儿来，比啥都强！拿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