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菜的速度快些,面我来揉,你说是要吃面片儿还是面饼?我来做。”
“面饼,不用发酵的,一会儿可以直接盖在烹煮中的排骨上。”
“果然懂吃,想法跟我一拍即合。”
这时薛成远忙活着准备食材,而一个背着背篓的人自山林中缓缓下行。
“希望薛老师没有出事,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影。”
这采药的人加快了脚步,迅速朝王家屯的方向前进。
冬日夜晚降临得早,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时间显得尤为珍贵。
如果再逗留于山间,将会面临不小的危险,尤其是夜间遭遇狼群的话,生死仅有一线之隔。
当夜幕降临,整片长白山区便成了狼群横行的地方,它们能够自由 ,将猎物追赶至疲惫不堪,再以尖锐的牙齿咬断猎物的颈项,饱食其鲜血和 。
“嘿,老药头您终于下山了!”
村子里的居民热情问候着:“您得赶快去,分给你们的肉放在老队长那儿了,记得领一份。”
“分给我肉了?怎么会分给肉呢?”
采药人盯着眼前的问话人,疑惑地道:
“老药头你看啊,这事我们都不知道,你还蒙在鼓里呢?当时薛老师不就是和您一同上了山吗。”
“下山时,他居然牵着一头重达三百多斤的巨野猪,薛老师爽快地把野猪肉都给大家分了,村里每户都得到了一份,当然也包括您的一份。”
“咦?”
采药人的表情充满了诧异:“薛老师真把野猪肉都给大家分光了吗?”
“对呀,分光了,你现在就能闻到这屯子里到处弥漫的味道。”
听了这话,采药人深吸一口气,浓烈的香气直入肺腑,差点没让他呛出个好歹来。
“大家都开始准备过年的盛宴了,家家户户炖肉、做菜肴,整个王家屯的村民就像是提前进入了春节!”
向说话之人点了点头,采药人立刻动身前往老队长家。
“哟,你总算是回来了,快来快来,饭菜都快上桌了,咱们正好可以一起吃。”
老队长笑着对着刚刚进门的采药人挥了挥手:“你这次回来得太晚了,错过了分配肉的好戏。
别提多热闹了,虽然没有放鞭炮,但这氛围是这些年来从未见过的。”
“薛老师没事吧?”
“当然没事,就是搭弩时掉了些头发而已。”
“这样就放心了。”
想了想,采药人追问了一句:“那么庞大的东西真是薛老师独自拖回村庄的吗?”
“那还能有错,村民们亲眼所见,去帮忙的人也都目睹了,没一点水分的。”
“来,一起上来坐着,咱们喝酒庆祝庆祝,地瓜酿的美酒可剩不下多少了。”
此刻的王家屯,每一家都在欢庆节日,室内温暖如春,人们的脸上沾满了美味的汁水。
一碗饼子泡在香气扑鼻的肉汤中,真是太美味了!
真是太满足了!
“慢点吃,注意形象,长得如此标致的一个姑娘,吃饭时也得有些矜持。”
薛成远望着对面埋头大嚼的辛琇晶,不由得有些头大。
两人刚开始见面时虽谈不上温婉如水,但也是挺大气开放的。
没想到,辛琇晶来到王家屯不过数日,性情竟然大变。
“漂亮有啥用,肚子也要填饱呀!”
经过一阵调整,辛琇晶努力控制自已稍微淑女了一些用餐,以免给了薛成远挑刺的机会。
“我妈妈过去也教育过我,女孩应该要有礼有节、行为举止端庄稳重。”
“但是,那些都无法填饱肚子。
在这里,只有脚踏在这片黑土之上,吃着手中的大饼子,心里才是踏实的。”
面对正在享受美食的薛成远,辛琇晶好奇地询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你怎么总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会,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你这样的成长环境是怎样的,我若把这问话告诉母亲,她一定同样感兴趣。”
“等咱们回家,这个问题你要慢点回答,不能一口说尽了。”
“走开走开,成天只知道斗嘴皮,你一个首都要来的人都这么油腔滑调?”
“我警告你,这个年代胡来乱搞的事情若被我告发了,你可就要遭殃了!”
“这是故意吓唬我吧?哪有什么流氓罪一说。”
说着说着,薛成远将筷子夹起来的一块肥美的肉放入口中咀嚼。
的确不错,这技艺丝毫未减,味道还是这么让人满意。
事实上,‘流氓罪’这种法律在社会秩序整顿期间存在,而按照钟跃民他们那一派的说法,则称为‘拍婆子’。
只不过自已并没有做出那种事情,这纯粹是一种恶意的诬陷罢了。
见状,辛琇晶轻笑几声,重新埋头专注于自已的饭碗,沉默地吃完剩余的菜肴。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说:
“还要来点酒吗?”
“不,我以为东北的女孩儿都喜欢主动喝酒呢。”
“喝酒嘛,只要不喝醉就好,我真的从来没尝试过。”
“你等等,我去 拿来!之前来的时候顺路给我爸爸拿了一些私藏好酒,你可以试试。”
说完这话,辛琇晶便跳下床榻,穿好鞋子,开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关上门啊!这样会进风的!”
望着渐行渐远的辛琇晶背影,薛成远摇了摇头,心中不解。
这位容貌出众、身材绝佳、出身虽佳但现在已难论及的姑娘,平日里在他人面前显得颇为稳重得体,唯有到了自已面前时,却像换了个性格。
“真是冷坏我了!”
辛琇晶一边说着一边跑回屋内,迅速关上了门:“早知如此就留在屋里了,突然出门冻死了我。”
“给你,我爸爸收藏的好酒,希望你会喜欢。”
薛成远瞥了一眼酒的名字,心中暗想:名气还真不小,居然是茅台。
现在的茅台,即便是有钱也难以轻易买到。
烟草和酒精都是特许经营的商品,若无专用的票据根本购得不了这些物资。
更不用说,茅台通常是为高层领导干部准备的高档酒品,普通人连见一面都极为稀罕。
“从前听父亲提起过,这瓶酒是50年代时,有位熟人为了求他办事情所赠的,结果最后父亲并未饮用,将其保存了起来。”
“原打算等到今年我成年后,与家人一起分享,可惜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我父亲被捕入狱了。”
“所以我出发时偷偷带了两瓶来,这次让你品尝一下,与你们那边的肯定有所不同。”
说到这儿,她起身走出房间拿来了两个大杯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开瓶,开始倒酒。
这款茅台酒出自50年代的人情交往,原本应为庆贺辛琇晶之时所享用,但因其父遇事而未能如愿,反倒是被她私下带来了此地。
通过这段对话,薛成远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眼前的辛琇晶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即便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也要想着家里。
如果辛琇晶的父亲得知女儿成年之日竟是这般情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小宝贝儿初成长便已是风雨同。
只见辛琇晶将整瓶酒悉数平均倒进了两个杯子中,甚至到最后还想确保每滴滴酒都能流入其中,一滴不剩。
“来吧,干一杯,我敬你!”
辛琇晶高举起杯与薛成远轻轻碰了一下,随即一口饮尽。
“好辛辣!真够呛!”
她大声说道,并将杯子放下来。
薛成远目睹她的脸色逐渐变红。
本就有着一张白皙面孔的辛琇晶,此时此刻脸上不再是普通的浅粉色,而是变成了犹如富士苹果般的深红色。
“多吃些菜吧,谁会这么喝酒?”
虽然嘴上笑着埋怨,但薛成远还是细心地为辛琇晶夹了一块肉。
“有什么可值得喝的!你们这些人整天挂在嘴边的也就是喝酒喝酒。”
辛琇晶羞红了脸抱怨道。
对此,薛成远无奈地笑道:“哪有这样一上来就喝完一杯的,应该是慢慢地品味,小口小口抿才行。”
“你也够大胆的,在一个男性的朋友前这样喝酒,小心到时候连自已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谁会出卖我?是你吗?我对别人的人都会怀疑,但对你绝对不相信这种可能!”
随着话语落下,辛琇晶再度举起杯子:“来吧,我们再干一杯!”
“等一等,我得先吃点主食才行。”
“求你了,再干一杯,成远~”
一听到这称呼,薛成远不由得一阵颤栗。
这样的声线,真是令人意外,难道这是南方温柔女子的特质,竟然在北方女子身上也能体现?
看到她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薛成远尽管心中无奈,最终还是同意地说:“好吧,那就再干一次。”
“这才是好样的嘛。”
辛琇晶愉悦地举起大海碗,缓缓举至嘴边,轻轻尝了一口,那种绵长的滋味立即浮现,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感受。
此后的场面,让一旁的薛成远颇感头疼。
喝了一会儿,辛琇晶的状态又渐渐上来,开始大口豪饮。
不久之后……她就彻底醉倒了。
薛成远并未理睬,自顾自在饭后收拾好一切。
而辛琇晶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薛成远考虑过背着她回家,但想到屯里可能有闲言碎语,还是算了。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说什么的人都有。
他最终只是将她放到炕上。
思索片刻后,从空间中拿出从前的一条旧棉被。
看到喝得神志不清、浑身散发酒气的女人,薛成远懒得再多动一分心思。
他随意用被子将辛琇晶裹好,扔在炕的一侧。
接着,他盖上自已的被子,吹灭煤油灯沉沉入睡。
当晨曦微光初现时,薛成远还在朦胧的梦中,却突然被身边传来的细碎 惊醒。
半眯着眼,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挣扎着坐起身来。
“怎么啦?你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薛成远迷糊中问。
“昨晚我是在你这儿睡的?”
辛琇晶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昨晚喝高了,跟个死猪似的。
我该怎么办,还能把你抱回去不成?若是被人看见,那怎么解释。”
“放心,我可没占你便宜,你知道就好。”
说罢,薛成远又躺了回去:“要么继续睡,要么快点回去,天就要亮了,小心遇到什么人。”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今天还要跟老队长上山看看捕兽套有没有猎到东西。”
看着不理人的薛成远,辛琇晶嘴唇轻启,欲言又止。
她发现身上的衣物依旧完整,只是有些睡得起了褶子,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她在心中的君子,即便嘴上不饶人,实际行动却是可靠无比。
随即下炕穿上鞋和棉衣,低声告别熟睡的薛成远,轻轻关上屋门离去。
门外无人,辛琇晶确认无事后,迅速闪回了自已的屋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仍在熟睡的薛成远忽然听见敲门声。
“是谁!”
“是我!”
薛成远应了一声,随即起床开门。
老队长走进来说:“这会儿还在睡觉呢?看来是昨晚被累坏了,那几百斤的野猪可是被拉得很远啊。”
“昨晚没插门就睡下了,累坏了吧?记住,今后睡前一定要锁门,要是有野物半夜窜进来就糟了。”
“要不下次装陷阱你别去了,我带我孙子就成了。
回头找个时间我们再一起上山拆套子。”
昨晚吃饭时那些采药人提到的事让他印象深刻:当时先是遇见了豹子,后来又是野猪。
那一夜,他几乎丧命山中。
若非薛成远当机立断,拉开了野猪,并巧妙射杀了它,老队长今日早已不在人间。
众人听闻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无不惊叹。
没想到一个野兽的背后藏着如此复杂的故事,人们因此对薛成远的印象更加深刻了。
这样一位优秀青年,从首都大老远来到这里,实在是他们屯里的福气啊!
他们决定今后要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他在此受了委屈。
这样难得的人才,去哪里找去呢!
“那怎么能行!”
老队长坚决拒绝道。
第61章
听到老队长说要回头再去一次,薛成远立马恢复了活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抓野猪套子哪有取套子有趣,我现在就起。”
话音刚落,他就匆忙开始穿衣服准备出发。
“行,我在家里等你,你快点准备。”
老队长说着就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离开了。
薛成远穿戴好后,走进了自已的小天地,如常地喝了一口水。
正打算前往野鸡那边收取鸡蛋,他发现昨晚野猪暂时安置的那个地方的土地已经被压平了。
仔细一看,地上还插着昨夜药材采集者砍断的几根鲜树枝,虽已插地但微微泛出一点绿色。
不过这点绿意并不明显,若非细细察看很难察觉。
薛成远心想:“随便让它生长吧。”
他意识到还需要再找点种子之类的东西来补足鸡和兔子的食物来源,“这些东西快耗尽了。
如果要在空间里继续养殖,就需要建立起循环生产系统,否则生态种植和养殖很难长久维持下去。”
准备完毕后,薛成远回到房间,简单的洗漱完毕,甚至饭都没有吃,就直奔老队长家中。
“薛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在路上与几位村民互相问候后,薛成远敲响了老队长的门:“老队长,在不在?快点,别让东西跑掉了。”
“来了!毛蛋,我们走。”
老队长开门回应,并唤出跟随的孙子毛蛋。
看着毛蛋跟随爷爷走出,薛成远心中有些感慨——屯子里只有两个“毛蛋”
,一个是老队长的,另一个是老烟枪家的,真是懒得给起外号了吗?
一行人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行走,沿途薛成远回想自已当时下山的道路正是这段路。
“我们总共放了六个套子,捕到了算幸运,抓不到也认命。”
老队长提到。
“我的那些套子都没有诱饵,能捕捉到任何生物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薛成远补充道。
“为什么不放诱饵呢?冬季野外食物本就不多,没吃的怎么会落入套中。”
“确实可以捕到东西,但显然效果比不上带有诱饵的方式更好。”
老队长走在前面说道:“我们的祖先依据这些动物活动留下的足迹、爪印、排泄物等线索来找到它们。
过去粮食十分珍贵。”
他解释道,“在一亩地上种植小麦只能收获大约200公斤,即便在这边土地条件较好的情况下。
再经加工磨粉后剩余不过100余公斤。
至于种玉米或高粱,产量可能会略高一点,但也有限得很。”
“特别是玉米,在接近成熟的时候,常常会被黑熊这样的大型动物下山偷食。
这类野兽身强力壮,一旦发起怒来,连人都不是对手;而它们不仅皮肤厚而且记性很好,如果没有得到它们想吃的,将来可能就会持续作乱。”
听到这里,薛成远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有时下套子即便放了诱饵,若是遇到较大的野生动物,小套子根本无法固定住它们,反而可能导致空手而归;或者即使捕获了较小的猎物也可能被更强大的动物取走。”
“说得好,这也正是 时需要面临的各种不确定性和危险。”
老队长说道。
两人边谈笑边走,不久之后便到达了之前布设陷阱的位置。
“你看,真的被你预料对了,第一个陷阱里的东西被抓后又被更大的猎物吃掉了。”
老队长指着带有鸟类羽毛以及旁边几点血迹的陷阱叹息道,“就是这样,来得太早会抓不住猎物,迟到则会被其它动物抢先一步,一无所获。”
几人纷纷围过来查看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