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目击证人

“去把他带来见我。”匡衡攥紧双拳,冷着脸道。

言渊依令离开后,寝宫内的温度一下降低了好几度。

匡衡坐在寝宫内设的桌子旁,一言不发,不时轻咳几声,面色比刚才更憔悴了一些,神色阴沉。

肖甚他们大气不敢出,细心观察下来,只能发现阴冷的面部下,王爷胸膛的起伏程度比平时要大一些,似是在忍着怒意。

三刻钟后,言渊带进来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少年。

那少年见了匡衡,噗通一下跪倒,叫了声:“皇叔。”

匡衡面色阴沉,咳嗽声剧烈了几分,声音低沉沙哑:“匡吉,这段时间不见,你箭法又精进了。”

大皇子苦笑:“皇叔,侄儿也不是想要您的命,只是母后因病去世,我作为儿子,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匡衡:“那这个交代,你可还满意?”

大皇子:“皇叔您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侄儿认了,我们匡家就没有怂包。侄儿自小便崇敬您,小时候总跟在您屁股后面,您教我骑马,射箭,我箭能射的这么好,也是您教的好,这份情谊,我始终记得,能死在你手里,我这辈子也值了。”

匡衡:“死之前,有话要跟我说?”

大皇子看看周围的几个人。

匡衡摆手:“言渊、严肃,你们都下去。”

严肃:“王爷,还是留臣在这守着吧。”王爷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他不放心王爷和大皇子单独相处。

匡衡皱皱眉:“放心,下去吧。”

严肃看了看大皇子,带领一众侍卫,到室外守着去了,言渊也依令退了下去。

匡衡:“说吧。”

大皇子:“那我说了,皇叔可莫要伤心。”

匡衡的手指微微抖着,听他如此说,心中一个答案便呼之欲出,他只觉的瞬间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脑中嗡嗡作响,四肢的血液急速向心脏回淌,四肢瞬间冰凉。

他闭上眼睛,嘴里吐出一个字:“说!”

大皇子:“是太后,侄儿亲眼所见,是庄妃,现在的太后杀了匡珏!”

听完这话,匡衡猛地站起来,把桌上的茶壶,杯具一应全都扫到地上,茶壶、杯具碰到坚硬的地面,瞬间四散崩离,溅得满地都是。

大皇子跪在地上,吓了一跳,拇指被四溅的碎片扫中,登时一个血口渗出血珠,他也觉不到疼。

严肃和肖甚等人,闻声急忙跑进来,不顾满地的碎渣。

“出去,都出去!”匡衡吼道:“本王没让你们进来!”

严肃等人愣了几秒,行礼,又退了出去。

匡衡站在那,内心被愤怒、失望、自嘲、绝望、恨意充斥着,但仍有一丝侥幸,他努力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你继续说。”

大皇子:“那年,侄儿也就九岁,之前母后和父皇的关系一直很好,我也得父皇厚爱,经常得见父皇陪伴。后来,父皇继承了皇位做了皇帝,我们搬进了皇宫,随之宫里来了位妃子,很神秘,父皇便冷落母后,母后每日情绪失落,便让我常与父皇走动,维持好父子情谊。我心知父皇宠爱那新进的妃子,便想着巴结好她,所以经常跟着她,观察她的喜好,但她性子极冷,终日待在红杏宫,极少出门。没过多久,匡珏也来了宫里,由宫人带着,我当时以为是父皇想要掣肘您,把匡珏带到宫里,做为质子养着。我知匡珏是皇叔的心尖宝贝,便也经常关注他,怕别人欺负他,但又不敢跟他走近,怕父皇不高兴。后来我就发现那妃子也不时会去找匡珏。我便暗中观察,怕她对匡珏不利,但也怀疑过,那妃子会不会是匡珏的母亲,但她终日带着面纱,衣着,发型,神情,仪态都与匡珏母亲不一样,文静冷淡的很,就像,就像一朵冰山雪莲,我印象中匡珏的母亲是很外向爱笑的,我也就把这怀疑给否定了。”

匡衡:“那晚,你看到了什么?”

大皇子:“一日做完了晚课,我又偷偷去看匡珏,见他不在,便问照顾他的宫人,匡珏去哪了。宫人回说,庄妃带他去池塘喂鱼去了,不让人跟着。我便带着我的随身公公去池塘找她们,围着池塘找了好久,在一僻静处,看到了月光下的两个人。”

当时,庄妃的面纱是摘下来的,我和公公见了,均是一愣,我才确定,那人就是匡珏的母亲。

只见她跟匡珏说了几句话,匡珏搂住了她的脖子,她将匡珏拉开,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便一把把匡珏推到了水里。匡珏哭着挣扎了几声,便沉了下去,庄妃一身白色衣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等匡珏彻底没了动静,才又把面纱戴上,静静的离去了。

我当时紧张极了,一直拉着公公的手,险些栽倒在地上,但我又不敢喊人救他,父皇当时宠爱她,我怕她跟父皇告我黑状。”

听到这,匡衡的心再次似被刀割般痛:“你确定当时看得真切?”

大皇子:“当时是满月,光线很好,那处还有一枚宫灯照着,虽然灯光昏暗,但也足够了,肯定没有看错。”

匡衡声音带着异常的疲惫:“可有半句不实?”

大皇子:“侄儿确实没有说谎的动机和必要!请皇叔明察。

皇叔,是侄儿懦弱,这件事一直藏在侄儿的心底,但现在侄儿将死,决定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侄儿近几日听说,皇叔为了支持太后干政,不惜违背祖训,气走元太傅,杖毙十几位臣子,侄儿说出这些,也希望皇叔能够了解当今太后本性,此人连自已孩儿都杀,当真恶毒至极,皇叔不要再被太后迷惑。”

匡衡:“当日随身公公,现在在何处?”

大皇子:“公公四年前已过世,不过他平日有记录的习惯,他的遗物应该存于宫殿监办事处的地库里,太监死后遗物可在那保存五年,按着送进去的时间登记备案,能放进去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防止家人来要留念想,应该不会有人动,皇叔可派人去那里看看,他有无留下痕迹。”

匡衡:“可还有话说?”

大皇子摇头:“没有了!为了康朝与匡家祖先,侄儿请皇叔早做决断。”

匡衡闭上眼睛,陷入沉思,重逢后的一幕幕浸染至心头。

重逢第一日见她,他的心跳动的厉害,摘下她面纱的那一刻,见到朝思暮想的那张容颜,他只觉周身血液涌动,就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亲吻。他忍着这股强烈的冲动问她:“珏儿,是被谁害死的,是不是匡昕?”

她表情冰冷,不带一丝重逢的喜悦,语气淡然:“不是,是我没看好,意外溺了。”

他看着她那个冷漠的样子,仿佛不是在说自已的儿子,一股无名之火压过所有,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她被扇的嘴角流出血,木然看着他,道:“是我负你,你要打便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