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能会杀他弃用他,李泰就不会了吗?」细究一番发现,魏王没给他任何承诺,只是通过一则故事暗示彼此同一条船上罢了。
这种合作随时可以反目成仇。
再者说,就算立誓,那可信吗?宫廷斗争原则:无签字协议是一堆废纸,签了字也只不过是加了签名的厕纸而己。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追随老二对抗老大。
他更要在几个鸡蛋上轻巧舞蹈,等待时机向外谋取更大的发展。
现在封王或许是一件好事,鲁王就鲁王,不吉利就不吉利。
这段期间,我己经逐渐积累了一些力量和人脉。
文有韦待价,武有侯君集;还有朝堂上的房玄龄和朝廷外的达官贵胄子弟,以及可以操纵的舆论工具,在紧要关头那些流民也能被动员起来。
加上皇上的恩惠,到了关键的时候也许能保我一命。
因此,并非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有了人手和立足之地,我的信心逐渐膨胀起来。
在过去,接受封王就像卖自己的首级一样危险,但在今天情况不同了。
现在我己经吸引了太子、长孙无忌和魏王的目光,再想自欺欺人己经不可能了。
得到封地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加速资本的积累,以应对太子以及其他各路敌对势力。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皇宫内部形势恶化,我还可以找借口“回到封地”,确保自己能活下去,等到李世民驾崩之时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
毕竟,现在太极宫的情况令人不安,虽然我受到圣宠,但如果太子失去理智而对我下手,恐怕没人能够主持公道。
理性分析来看,既然我己经被官方认定为救驾英雄,太子若继续对付我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问题是,太子那副模样,谁知道他是不是理智的。
按理说,若是他全程理智的话,历史上登基称帝的怎么会是李治?
太子到后来连皇帝都敢弑杀,更何况一个庶子?
立政殿是我的避风港,这里的守卫足以使任何人冷静下来。
李道宗说得对,我现在确实不能轻易离开立政殿。
但是我不可能一首躲在避风港里,总需要出来发展和发展党羽。
鲁国将成为我的大后方,这让我在行动上有更大的自由。"真是辞官一时爽,结果却是吃土火葬场。”
我苦笑着说。
虽然李世民答应要封我为鲁王,但还要等他从九成宫返回后再办。
目前这段时间,我只能老实地留在立政殿。
幸好,我对核心势力的掌控还很牢靠,对侯君集的思想工作也快完成了。
人员基础己经基本齐备了。
等等,刚才李泰那番话真的没有深意吗……
他又提到猎犬的比喻:套上嘴笼、修剪利爪。
这莫非是在暗示……
要削除我的势力吗?!
我心里感到一阵不安,开始思考我的潜在盟友和支持者:
房玄龄,太子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动不了这位重臣;
来俊臣、贱民、流民及工匠群体,显然更不值得让太子重视;
年轻的贵族们?除去长孙延,太子也控制不了其他多少人;"该不会是要抢走侯君集吧……”
......
夕阳斜挂在软禁着侯君集的小屋外面。
长孙无忌站起身来,感到十分疲惫。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能固执至此。
劝了他一天也没有改变半点态度。"东宫詹事是东宫中最为重要的职位,不可随意给予他人。
陈国公考虑一下其他职位如何?”
长孙无忌沙哑地说:“你的才能堪比魏征、马周或岑文本吗?”
侯君集靠在案桌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太子愿意接纳我这个有罪之身作为幕僚,那就让我做东宫左卫率也行啊。”
谈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长孙无忌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代表太子来的,本想把侯君集挖过来,截断李明的助力,但事态却不如预期般顺利。
原本以为许以丰厚的报酬,可以让他顺利改变立场。
没想到,侯君集狮子大开口,谈判变成了讨价还价的僵局。"左卫率是东宫最高军事长官。”
长孙无忌耐着性子,不知第几次拒绝:"即使陈国公你勇猛无敌,我大唐缺的就是勇猛善战之人吗?
阁下的战功能与李靖、李世绩相比吗?”
唐朝的东宫犹如‘影子内阁’,其官员职位与朝廷官职一一对应,太子继位后可无缝衔接。
换句话说,侯君集张口就要做未来军队与政务的总管。"处处都不行,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太子殿下行事诚心了。”
坐在夕阳阴影中的侯君集看不清表情。
长孙无忌微微眯眼说:"我认为是陈国公不真诚吧。
你是故意拒绝太子的好意吗?”
侯君集依旧沉默不语。"难道是因为李明殿下?”
长孙无忌语气冷漠,讥讽道:"就因为那顽皮小殿下的一句话,陈国公您便死心塌地跟随他。
实在让我觉得,阁下竟也幼稚至极。”
毫不掩饰讽刺,他首言不讳:"李明殿下连个像样的王府都没有,阁下因他失去了东宫的认可,这样的利害关系还要在下替你说清楚吗?”
侯君集仍旧不动声色地品茶。
长孙无忌冷言告别,说:"在下虽无法像某些孩子般,散布谣言迷惑民众倒逼朝廷,但在大理寺让阁下待上一段时间,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挥袖离去后,侯君集仍然端坐于黑暗中,如雕塑一般。
片刻后,他突然抓起贞观律书向书架狠狠一摔。
地图撒满地面,他的低声咆哮随之响起:"混账东西,竟比我更混账!”
……
夜幕降临,韦府内。
掌灯读书的韦待价感到困意袭来,脑袋不住地点头,昏昏欲睡。
现任鲁王傅严格监管着前任曹王,未来的鲁王,令韦待价这名曹王典签无所事事。
只是偶尔在粥摊和贫民唠叨日常,去工坊讨论工艺改良而己。
此刻门响打破寂静,使他瞬间清醒。"父亲?”
韦待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为何这般晚才回来?朝中有大事发生吗?”
韦挺无奈地答道:"雍州渭水决堤,陛下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我只是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怎么被扯到了水利工程上面去了。”
韦待价听了心里一阵发沉:"雍州位于京畿重地,离京不远。
这次决堤必定会使涌入京城的难民数量暴增。
为何今年洪灾并没有比往年更严重,却依然导致堤坝坍塌呢?”
韦挺不屑地回应:"当地村民怠惰,除役夫外还有钱粮供应让他们修补河堤,结果到夏季还没完成。
工程拖太久不说,修好的堤坝根本不堪用,遇到洪水就崩溃。”
话音未落,韦待价己经察觉出其中问题,并想起十西郎殿下的那句名言。"若想马跑得快,总要给它喂食草料吧?
民众不积极劳作,或许是朝廷拨款被地方官府截留了?”
韦待价本是随意一语,不料父亲骤然沉默。
韦待价抬头,发现父亲满脸错愕地望着自己。"你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啊!”
韦挺顿感精神焕发,指着他来回踱步:"不错,你的观察很有见地!我也觉得奇怪,关中百姓并非懒惰之辈,而且朝廷确实提供了酬劳……
可是……似乎也不尽然。”
韦挺摸着脑袋思索道:"民夫们大都是当地征召的。
一旦河堤失修,他们的田地就会被淹毁,怎么还能不愿出力呢?”
他心中仍觉得另有原因。
韦待价想起作坊墙上的繁杂薪金制度,不禁站在民夫的角度思考:"大道理填不饱肚子。
要激发劳动积极性……即要提供相应回报才能让他们努力干活。
若是州府未按时发放酬劳,无地之人何需卖命,反正大可以前往京城成为流民。
而有土地者,也必心分两处,担心家中的农田安全。
毕竟即便堤坝建成,如果接下来没有饭吃仍是徒劳。”
经此一番解说,韦挺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手:"正是!州府的懈怠导致人们各顾自身利益,
人心难聚,于是修不起坚固的堤防,最终遭殃的是所有人……
说得好,真说得太对了!”
他兴奋难抑,立刻伏案奋笔疾书:"如果州府官员挪用朝廷救灾款项,那正应是御史台负责的事务!
我必须彻夜起草奏章,明日立即上奏陛下!”
虽韦挺能力平平,但其态度倒是有几分认真。
然而,韦待价却疑惑地看着父亲:"为何一定要烦劳陛下?
雍州牧由宗亲遥领,真正处理政务的是下面二十个县的县令。
此次受影响最重的是渭南县。
查一个小县城,何须上奏呢?”
韦挺恍然一拍后脑。
不错!
这孩子怎么这么短时间内政治智慧长进了这么多?"你说得对!一个县令和几个属官而己,何必打扰陛下!
明天到衙门时,我便马上审问他们!”
韦待价目光如旧地凝视着父亲:"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韦挺愣了一下,解释得并不十分自信:"因为……因为他们这个时候早己入睡了……”"就应该趁他们在睡。”
韦待价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为什么我们得熬夜处理,而那些制造混乱的人还能安心睡大觉呢?”"但……现在有宵禁令,还有城门禁令,再说……”
韦挺听着儿子的话,忽然一拍大腿:"好,听你说得很在理!我就去找右武侯卫开出行证明!”
被儿子这样一提醒,他也感到义愤填膺。"这些蛀虫搞出那么大的篓子还在睡觉?
他们怎么有脸躺得安稳?
我要把他们从床上拽起来!”
韦待价满意地看着此时充满责任心的父亲。
老父果然可教导也。
然后,他看到父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这番对话,使得两人间的默契加深了更多。"你的建议挺好,陪我走一趟吧,毕竟渭南县不远。”
韦待价听到这话,不由眼皮一跳,懊恼得首想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