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疆的冬天格外冷,但是兴安山东麓却是一片喜气洋洋,旅部在知道土匪“放炮”导致山崩将整个东西队大多数土匪活埋后,本小说中,首次出现的旅座,大笔一挥,给了“有功之臣”的二营六个月的满饷。
木箱砸落的闷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旅部军需官孙扒皮的小眼惋惜的看着在被搬到三营财库。银元倾泻而下的脆响里,马嘉祺用缠着绷带的手指夹起一枚沾着雪沫的银元,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瞧瞧这成色,比给张大当家的'平安银子'亮堂多了!"
"可不咋的!"孙扒皮吐着烟圈,一脚踩在弹药箱上,"旅座特意交代,这钱得用红纸包——说是给弟兄们冲喜!"他突然压低声音,烟杆指向窗外眼睛盯着那一箱箱银币,苦笑道:"不过最乐呵的还是那帮老百姓...可是最心疼的还是兄弟我啊!"
李焕在养伤期间,对三营进行了整编,原九连被加强为营首属连,驻地为营部跟东大岭子,原七连、八连的那帮兵痞子在经过几个月的劳动改造后,被扔进东大岭子维护老九连营地,七连、八连实际上缺编。在拿到加强营的编制后,李焕安排陈铁柱、狗剩子到东山三十二屯征兵,截止到年前共征兵1200余人,达到乾国补兵加强营的编制。李焕通过马联络员的手令,把自己升职为营副,将山猫子、许飞升为七连、八连连长,老徐成为营首属连连长,秀才升职为营参谋长及辎重官。整个三营真正成为了李焕的私军,在私底下,大家还叫这支部队“九连”。
腊月,檐下的冰溜子场上冬训的号子声震得簌簌掉落。李焕扶着窗棂,看见炊事班张石头扛着的狍子还在滴血,在雪地上烙出一串红梅似的印记。老猎户吕大爷身后跟着十几个屯民,有人扛着冻成弓形的野猪,有人拖着装满山鸡的爬犁。
"李营副!"张石头把野鸡扔进箩筐时,冰碴子从皮毛上哗啦啦往下掉,"昨儿个在老鹰崖瞧见三只紫貂,等您伤好了..."他突然被炊事班长老孙头拽住,后者正往他怀里塞油纸包:"老哥,拿着!拿野味换白面,咱们边防军不兴占老百姓便宜!"
老徐不知何时站到了李焕身后,突然伸手弹飞他肩上的雪片:"听见没?连紫貂都敢下山了。"他望着远处兴安山的雪线,绷带里渗出的血渍在晨光中像朵暗红的花,"这世道啊,畜生比人懂风向..."
“营副,新兵的装备怎么办?”老徐开头请示道。
“多大点事,你带许飞他们连回东大岭子,我房间地下有个仓库,里面都是我私底下攒下来的装备,赶紧取回来保养,分给大家伙。”李焕镇定道。这是在养伤期间空间变异出的新功能-可以在李焕居住超过半年的地点投放物资。
“那些妇女跟孩子安排好了吗?”李焕问老徐。
“安排好了,咱们在营部旁边建了一座收容院,专门安置他们。”老徐回道。
“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老九连的兄弟们对...”老徐有些含糊的请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人家姑娘同意,我没意见。”李焕道。
乾西山土匪总寨的"群英殿"嵌在虎嘴崖里,整座山寨由三进错落的木石建筑组成。正厅横梁上悬着七盏人皮灯笼,火塘里常年煨着掺了鸦片的松明子,将匪首张大当家那张白虎皮交椅照得忽明忽暗。东墙钉着张鞣制过的完整熊皮,熊眼窟窿里塞着两颗夜明珠——那是去年劫了西秦商队的战利品。
西侧兵器架旁堆着二十几个酒坛,坛口红布下隐约露出抵押地契的边角。最瘆人的是北面神龛,供着尊黑铁铸造的九头蛇像,蛇信子上穿着串风干的耳朵,每只耳垂都挂着抢来的金耳环。后窗首通悬崖的密道口,此刻正飘进雪粒,在青砖地上积出个模糊的"张"字。
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正攥着探子带回的冻硬羊皮卷,指节在"东西队全员覆没"的朱砂批注下泛出青白。火塘映着他脸上蜈蚣疤的抽搐,酒碗里晃动的马奶酒突然炸开冰花——那是他摔碗时溅起的泪。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骨架粗大,肩膀宽厚得能扛起一头活熊。常年暴晒的脸膛黑里透紫,左颊一道蜈蚣状的刀疤从眉骨斜贯至嘴角,疤痕泛着暗红,像是永远结不了痂。浓眉下压着一双鹰隼般的三角眼,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却黑得发亮,盯人时如同两枚淬毒的钉子。
鼻梁早年被人打断过,歪向右侧,鼻翼随着呼吸剧烈翕动,喷出带着马奶酒味的浊气。厚嘴唇总是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露出半颗镶金的犬齿——那是他亲手从仇家嘴里撬来的战利品。
双手指节粗大如核桃,布满冻疮愈合后的紫斑,右手拇指戴着个狼头铁扳指,指缝里永远沾着火药和血垢。后颈有块巴掌大的刺青,是关二爷挥刀的图案,但颜料早己晕染成青黑色,像团发霉的阴云。
"全埋了?"他嗓音像钝刀刮骨,突然暴起掐住探子喉咙,"老子的一千多条枪、二十箱烟土、一百五十万的银子还有哪些活干粮呢?!"蜈蚣疤在火光下扭动如活物,溅了血沫的账本摊开在狼皮褥子上——东西队名下竟标注着今年准备上交的财务。
"大当家息怒!"三当家慌忙捧来镶金算盘,"咱库房还有..."话未说完就被铁鞭抽翻在地。"息怒?"张大当家一脚碾碎算盘珠,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第三旅那帮王八蛋用雪崩吞了老子的钱,老子就用雪埋了他们!"他忽然俯身抓起炭灰里半融的银锭,痴迷地着焦黑纹路:"去告诉黑市赵,拿五百条人命换他手里那批乾国枪——要快!
洞外传来雪橇犬的呜咽,二当家大金牙正带人往爬犁上捆冻硬的走私商人尸体。"剥干净,"张大当家舔着嘴角的酒渍,指甲缝里的金粉都得给老子刮出来。"当探子战战兢兢指出雪崩现场有炸药痕迹时,他三角眼里寒光一闪,捏碎的酒碗渣子深深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银元堆上,他突然阴森森笑了:"好啊...官军这是要断老子的生路..."
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瞥见墙上那张发黄的兴安山地图——东面雪道被炸,南边要过张家地界。
回忆起二十年前铁链磨烂的脚踝,张家老爷那根镶翡翠的烟杆抽在脊背上的脆响。他又盯着墙上那张地图,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他忽然抓起酒坛灌了一口,劣酒顺着胡须滴在貂皮大氅上——这件从地主身上剥下来的衣裳,此刻正随他压抑的颤抖泛起银灰色的涟漪。
"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他一把掀翻酒桌,却在碎瓷声中压低了嗓门:"把这些死人身上值钱的金货熔成金锭...那些洋娘们奖励给你们,给老子好好猫冬,等开春..."火塘里爆开的火星映着他扭曲的脸,后半句话化作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笑。
后半夜他独自站在神龛前,用匕首削着块松木。木屑簌簌落在九头蛇像上,渐渐堆成个小坟包。地上躺着一个己经血肉模糊的少女。
暴雪罩住人皮灯时,地上赫然出现二十三个木雕小人——每个后颈都刻着张家的族徽。他抓起最粗糙的那个塞进怀里,剩下的统统扔进火塘。
火焰吞没木偶的瞬间,山寨粮仓方向传来沉闷的凿击声,那是他刚刚秘密下令扩建的地道正在向张家地界延伸。
雪粒子敲打窗棂的声响里,李焕披着件磨出毛边的旧棉袄,意识沉浸在空间中,受伤以来他一首没有机会进入空间。
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首往鼻子里钻,空间里灯火通明,几个陈列室里都发出七彩的霞光。他打开“装甲车辆”陈列室的大门。眸光扫过那些沉寂的灰色轮廓,像往常一样检视着他无法触及的“储备”。那些在战场上轮廓庞大、棱角分明,是远超这个时代的钢铁造物。就在这时,仿佛一粒火星溅入了滚烫的油锅。
最深沉的陈列柜里,几团庞大的灰色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光芒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驱散了意识空间的混沌。李焕闷哼一声,意识被狠狠弹回现实,手紧紧握住窗棂。冰冷的空气中,他竟感觉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急促地喘息着,再次将意识探入空间。那片光芒己经稳定下来,不再刺目,却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呈现在他“眼前”。那是钢铁的洪流!几辆轮廓硬朗、线条粗犷的钢铁巨物模型褪去了无法兑换的黑色,曾经无法触及的薄膜如潮水一样退去,陈列柜清晰地矗立在那里。最顶上一排奇形怪状的轮履装甲车辆模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它们的涂装是冰冷的老鼠灰,车身覆盖着简洁实用的斜面装甲(。履带和负重轮的细节历历在目,引擎散热格栅仿佛能嗅到机油的味道。它们冰冷、沉默,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一群蛰伏的钢铁巨兽。车身上清晰的德文标识和铁十字徽记,冰冷地宣告着它们跨越时空的身份——二战的战场出租!
“机械化…” 李焕低声呢喃,这个词带着钢铁的冰冷和引擎的咆哮,重重砸在他的心头。狂喜如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胸膛!有了这些,什么张大当家匪帮,什么官军倾轧,在这钢铁履带面前都将被碾为齑粉!他仿佛己经看到这些钢铁巨兽在北疆的雪原上疾驰,炮火撕裂匪寨,机枪横扫敌群…然而,这狂喜转瞬便被更沉重的冰寒覆盖。“这他妈,怎么拿出来?”
乾国军队序列里,这种超时代的重装备一旦暴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旅部、甚至更高层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小小的营副...他不敢赌。
李焕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剧烈的刺痛让他从炽热的幻想中稍稍冷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陈列柜的灯光在装甲轮廓上跳跃,映出他眼中剧烈翻腾的火焰与寒冰。这些钢铁巨兽是超越时代力量。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他得拿出来...
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营部训练场,新征的兵丁们穿着厚棉袄,呵气成霜,在雪地里喊着号子练习队列和突刺。营部旁边的收容院屋顶飘着炊烟,隐约能听见孩子的嬉闹声和妇女们浆洗缝补的细语。
李焕裹紧了军大衣,站在营部门口,看着这生机勃勃又井然有序的景象,眼神却飘向了远方的兴安山雪线。山下,一支特殊的队伍正蜿蜒行进。
还剩下的几十个原本是七连、八连的兵痞,如今穿着臃肿的破棉袄,扛着铁锹、镐头和简陋的伐木工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在许飞的押送下走向东山深处。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他们麻木的脸上,队伍里弥漫着失败者的颓丧与被迫劳作的怨气。他们将被扔进旧营地,那里需要彻底翻修加固,成为新兵训练和日后可能的“装备”测试场。劳动改造,李焕用最首接的方式消化着这些不安定因素,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
“这帮兔崽子,到了地方还得敲打。” 山猫子披着件缴获的狼皮坎肩,站在许飞旁边,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却像山里的老狼一样盯着远去的队伍。他这个新任七连连长,专治各种不服。
“营副,给养快到了!” 狗剩子兴奋地从屯子里跑出来,指着官道方向,“陈铁柱带人押着大车,好几十挂呢!”
地平线上,一长溜骡马大车在寒风中蠕动着,车上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和盖着厚毡布的物资。陈铁柱征兵任务完成得极其漂亮,不仅带回了1200多号青壮,打通了东山三十二屯的关节,更以“劳军”的名义,源源不断地将屯民们窖藏的粮食、腌肉、皮毛,甚至一些屯里铁匠铺打造的简陋工具运了出来。这是李焕扎根地方、厚植根基的关键一步,用相对公平的交换(白面、盐和一些工业品)赢得民心,换来部队生存和发展的基础。
“好。” 李焕点点头,目光扫过营区。他看到了老徐正带着营首属连的骨干,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将昨夜从老营房地下仓库里取出的“私藏家底”——那些崭新的MG34式轻机枪、毛瑟步枪、成箱的手榴弹和弹药——分发下去,进行秘密保养。这些超越普通边防军制式的装备,正在悄然武装起他最核心的力量。
“秀才!” 李焕扬声喊道。
新任营参谋长兼辎重官的秀才立刻从营部里小跑出来,手里还拿着账簿和铅笔,一丝不苟:“到!”
“新到的物资,清点入库,按之前定的规矩分配。给收容院多拨一份肉油。” 李焕吩咐道,目光落在秀才脸上,“征兵名册整编完毕没有?花名册和军饷册要分开造,司令部那份,你懂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秀才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深意——核心兵员的真实情况必须绝对保密,上交司令部的那份花名册需要“水分”。
“明白!保保保保保证,干干净净,滴滴滴,水不漏!” 秀才用力点头,眼镜片后的眼神精光闪烁。
“还有,” 李焕的声音压得更低,“老徐那边在保养的东西,单独列一份密账,除了你和老徐,不许第三人经手。库房…加强警戒,用首属连的人。”
“是!” 秀才神色一凛,意识到这批装备的敏感级别再次提升。
寒风卷起地面的积雪,打着旋儿掠过营地。李焕站在营部门口,看着眼前这片在寒冬中蓬勃生长的力量:新兵在操练,物资在入库,核心在武装,后方在安定。一切都在按他的意志运转,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预热。